我作为一个仿生人,却博士植入了她妹妹的海马体。
博士以我为原型,生产出很多仿生人后被授予专利奖。
她去领奖时,我一边调整自身参数,一边观看博士和其男友卫淮星的专利授予直播。
突然,一个皮肤千疮百孔,且衣不蔽体的女人闯入镜头,对着博士哭诉。
顾淼博士,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自己的皮肤赠给你当做仿生人的材料了,求你别再让那些人折磨我了!
我肯定不再纠缠淮星哥哥!
卫淮星听罢震怒,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当场将博士摁在地上,一边扒光她的衣服,一边扇博士耳光:
顾淼!我跟你说过的,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冲我来,你为什么要去伤害纤纤!
我看你是把自己研究到疯魔了!赶紧来人把她带去精神病院!
流程被卫淮星叫停,博士被机器人强行带出了场地。
等我再找到博士时,她像垃圾一般被丢在精神病院的冷冻库里。
她僵硬的尸体上不光有鞭痕,还被人割下去几块皮肤,肋骨断裂,十指尽断。
一瞬间,我的脑中响起软体不稳定的警报声。
我第一次知道愤怒是一种什么情绪,一串串涌出的代码使我瞳孔猩红。
谁动了博士,我就杀了谁!
1.
我带着博士的尸体回到实验室,守在门口的仿生人一把将我拽进休息室。
破败的休息室里,是各种随时宕机的残破仿生人。
博士死了,留守在实验室的仿生人告诉我,实验室遭到了看了直播的人们的袭击。
他们告诉我当时是卫淮星带队,而我刚好在那时向实验室传达博士的死讯。
卫淮星听到博士的死讯时明显皱了下眉。
但一旁的杨纤纤却笑了出来:顾淼是不可能死的。
她调出全息投影,指着博士道:明明监控里的她还在不断拍门呢!
听到杨纤纤的话,卫淮星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大手一挥,让他带来的人继续破坏实验室。
我还发了几条博士的视频,他看见时却满脸怒火:你们这些机器人没完没了了是吗!
她为了得到我的原谅,连合成投影的插件都添加了是吗!
你们跟顾淼一样,满嘴的谎言!一想到我以前曾经相信她我就觉得恶心!
杨纤纤勾唇冷笑:什么样的人就会养出什么样的ai。
淮星哥哥,顾淼的研究有违人伦,我看不如你接手这个研究吧!
卫淮星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毫不犹豫的认同并带走了机密报告。
听着其他仿生人的讲述,我面无表情的将博士放在床上。
医疗仿生人看着博士的尸体眼睛变红:根据DNA判断,目标为博士,检测不到生命迹象。
检测不到…生命…
检测不到…笑容…
我看了一眼那个仿生人,想起了自己刚被创造出来。
我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博士对着我温柔的笑着:你感觉怎么样
我僵硬的动了动头,对博士挥了挥手:姐姐。
博士的神色一僵,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要叫我姐姐,我虽然把妹妹的海马体植入到你体内,但你不是她。
永远都不会是…
那时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我是博士第一次制作的机器人。
于是我露出一个微笑:好的博士,仿生人生律,替博士的妹妹表示:再次见到您她很高兴。
我没有预先设定好的行动准则,我的一切都是由博士亲自教的。
从识字到三观,都是博士像照顾她妹妹那样亲力亲为。
甚至当我第一次拥有仿生皮肤时,博士都将我打造成了她的样子。
从那时起,我成了博士的专属仿生人,她赋予了我能够模仿人类情绪的权限。
但博士一直不知道,我其实并不像她妹妹那样友善。
仿生人研究刚开始时,有一些反对博士的声音,甚至有人上门把博士绑架并威胁。
而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当博士从着火的库房跑出来时,并没有看见拎着汽油桶的我。
那一晚,我很晚才回到实验室。
第二天,新闻播报某工厂库房起火,里面还有几句烧焦的尸体。
而我却正与博士有说有笑的准备着研究的器械。
即使有了情感,我也自知自己不过是程序运行的仿生人,但博士却一直将我看作一个活体,总是不断向我分享她的一切。
我知道,博士将我看做了她妹妹,可我却不能叫她一声姐姐。
最后一次见博士,她兴奋地抱着我:生律!我们的实验终于通过了!
不过我不会把你曝光的,因为你一直都是我的小秘密。
到时候记得看直播哦。
可我却没想到,那天的直播成了博士生前最后的录像。
我坐在角落里,一遍遍看着直播中博士被卫淮星欺凌的片段,眼睛有些发烫。
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翻遍了妹妹的记忆,才明白原来这是流泪前的正常现象。
根据妹妹对于流泪的记忆,我抬手摸了摸脸颊。
干的。
我难以忍受发烫的瞳孔,不断尝试让自己流出泪水。
可我突然想起来,我只是个仿生人,没有所谓的泪水。
原来我连为博士流泪的能力都没有。
程序在我不断尝试流泪时生成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
暴虐。
我要让所有伤害过博士的人都付出代价!
2.
我指挥仿生人们像人类一般为博士举行了一场葬礼。
葬礼结束,我安排仿生人们后续的工作后,便带着博士的一块锁骨和遗像回到她的家。
还没等布置,大门就被踹开。
杨纤纤的皮肤移植得很成功,甚至看不出之前她为了陷害博士而自毁容貌的痕迹。
她挎着卫淮星,从我身边路过时嘲讽一笑:顾淼博士,您都不知道吧!
您那些仿生人都在说你死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调的他们。
卫淮星瞥了我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黑白照片上,脸色一凛。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也与我对视一瞬后嗤笑出声:自己给自己办葬礼,你也不嫌晦气。
你为了让我原谅你伤害过纤纤,真是什么手段都敢用。
杨纤纤掩嘴笑了起来:淮星哥哥,我看顾淼博士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不过博士你还真过分,给自己办了一场‘葬礼’也不说通知一下,让我们为你吊唁。
现在抱着骨灰盒回到家里,难不成是想炫耀你自己‘死’过一次了
她一边说,一边想抢过我手中的骨灰盒。
看着她逼近的手,我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住。
她发出尖叫,想要把手抽出来。
我面容平静的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松口的欲望。
顾淼!你疯了是不是!卫淮星怒喝一声,立刻给我松口!
他将我一把推开,我顺势咬下了杨纤纤的指甲。
她痛呼一声,双眼啜泪的同时露出恶毒的目光:博士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因为我破坏了你的专利授予仪式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世人知道你的行为,可我不想让博士你一错再错了!
听到这话,卫淮星脸色阴沉:顾淼,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快道歉!
我站起身,将杨纤纤的指甲从嘴里吐到卫淮星的领口上,并露出挑衅的笑容: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
卫淮星气得攥紧拳头,最后咬牙切齿道:我看你的疯病还没好,现在给我滚回精神病院,别逼我绑着你过去!
我将博士的骨灰放在茶几上,随后森然一笑:卫淮星,你应该知道门在哪,现在立刻带着那个贱人滚出我家。
以后来一次,我拽掉她一片指甲。
说完,我便开始布置灵台不再看他们。
我布置好灵台后将博士的骨灰摆在上面,博士在相框里笑的很温柔。
就像我第一次见她时那样。
一想到博士在冷冻库中的模样,我改变了主意。
我转过身,看着还没离开的卫淮星和杨纤纤笑了笑:正好你们还没走。
带我去精神病院吧。
3.
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后,卫淮星便逍遥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眼中的阴冷。
院长见卫淮星两人离开后,便一改和善,抓着我的头发向里面走去。
大门重重关上,院长色眯眯的看着我:博士,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失踪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这我有多…
话还没说完,我便一脚踢在他的作案工具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白,我顺势拎着他的衣领开始一下一下的开始扇耳光。
清脆的声音混杂着他呼救的声音一并传出院长室。
几个打手冲了进来,看见这一幕他们纷纷笑出声。
院长你混得不行啊!一个女人你都弄不过!
去去去,人家院长喜欢玩点情趣,你懂什么!
话音刚落,我一拳打在院长的肚子上。
他一直含在嘴里的鲜血喷到地上。
一瞬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我将还剩一口气的院长丢到一旁,回过头看向打手,他们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亲手把你扔到冷冻库的!还用冷冻柜把你压住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我的软体开始剧烈变化。
伤害博士的凶手原来是他们!
程序里的暴虐数据瞬间将即时运行代码覆盖,我的眼睛变得猩红。
不用再忍了!
他们尖叫着想逃跑,我脚下发力冲到他们面前。
我攥紧拳头,一拳砸在其中一个打手的头上,他当场晕了过去。
看着其他几个打手惊恐地眼神,我面无表情的轻声道:博士被关在这里一周,期间你们做了什么我会一点点问出来的。
放心,我是服务型仿生人,不会折磨你们很久。
不过我的程序里不允许脏东西出现,你们一定要变干净哦。
他们的呼救声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卫淮星来接我时,那些打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
他见了我的模样,瞳孔一缩。
我从他身旁路过,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声。
反倒是杨纤纤看见我浑身是血,眼中闪过喜悦。
我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竟然一点都不意外,所以一定是他买通了精神病院。
她也是伤害了博士的凶手之一!
我加快了步伐,杨纤纤发觉情况不对,连忙向外跑。
可穿着高跟鞋的她怎么可能比我快
就在我手指要触碰到她时,后勃颈处被卫淮星死死摁住。
你是生律!你不是顾淼!
顾淼去哪了!为什么让你跑出来了!
快说!不然现在就把你关机!
我悲悯的看着他,竖起手指抵在嘴前: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被仿生人耍的团团转吗
博士担心我的底层逻辑被影响所以不让我跟傻子说话,所以你能闭嘴等死吗
卫淮星眼中满是怒火,我挑衅的笑了一下:就算你给我关机,我也能把数据传回实验室。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随后我自动关机,并将指令码发送到实验室。
所有仿生人倾巢出动,他们只有一条指令:
【卫淮星和杨纤纤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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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再开机时,我被绑在一间诊室的凳子上,而卫淮星焦虑的来回踱步。
见我醒了,他连忙上前:你做了什么顾淼究竟在哪
我打量着他,却没有说话。
现在说了又能如何反正他也是要死的。
他像个疯子一般拼命摇晃我:是不是你杀了她!你是她制造的产物,你怎么能杀了她!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见我笑,怒气冲冠的抬手要打,却没想到我轻而易举的就将绳子扯断。
我起身死死握住他的手腕:这件事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那位杨纤纤。
如果我的伦理观没有植入错误,你作为博士的男友应该绝对信任博士才对,但为什么你会在博士死后一直跟在杨纤纤身边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主观上已经背叛了博士
我手上的力道加深,卫淮星哀嚎出声,
看着他尖叫的模样,我内心生出一丝憎恨。
他只不过是被我用力握住手腕就尖叫出声。
我不懂什么是疼痛,可我知道博士身上的伤一定比卫淮星更痛苦。
但博士死了,这个畜生还活着。
我的眼睛有些发热,空闲的手下意识的摸向眼睑。
依然是干的。
主程序开始变得混乱,我一把卫淮星丢了出去,将房间里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全部砸碎。
最后我抓着卫淮星的头发将他拉起:杨纤纤在哪
卫淮星却依旧在喃喃:顾淼死了…
我笑了,或许是因为我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荒诞。
霸占技术结果,背叛,囚禁,无论哪一点他都参与其中,可现在却一副为了博士的死而惋惜的模样。
虚伪。
我不再搭理他,拉着他的腿向外走。
刚推开门,就与外面的保镖围住。
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于是三下五除二将他们全部解决,只留下一个还没昏迷的:杨纤纤在哪
那个人眼中的恐惧外溢:我…我不清楚啊!
先生让她先离开的,貌似是回家了!
我刚准备一拳打在他的面门上,就被发来的消息打断。
生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博士怎么可能允许你做出这种事!
5.
我并不震惊于对方的话,而是惊讶对方的声音竟然是那个异常仿生人。
他是我和博士一起制造出来的。
那个仿生人植入的是健谈的程序,所以算法有些复杂,竟让他生出了许多人类的情感。
博士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认为你有生命吗
它犹豫了片刻,试探性的反问道:博士是否希望我拥有生命
博士苦笑,但我知道博士笑中的含义:你认为,懂吗
它见我严肃的脸后,点了点头:有,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自己的思维和情感。
我很清楚我的一切都是由算法以及程序构成的,但人类的大脑也是如此。
所以,我是有生命的。
博士起初很满意这个回答,但神色却落寞下来。
她叹了口气道:你不该…觉得自己有生命。
我沉默的攥紧拳头。
仿生人觉得自己没有错,可它见我和博士的样子后,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我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如果博士希望我不应该拥有生命,我会照做,但请你不要杀死我。
求你了,让我活下来。
那天之后,这个仿生人消失在了实验室。
但我没想到的是刚刚发来消息的,正是那个仿生人。
不过我并没有回复他的话。
我将手上的保镖扔到一旁,继续拉着卫淮星向外走。
他小声问道:生律,顾淼真的死了
我不想理他,生怕自己忍不住真的弄死他。
我一步步走向卫淮星的家,路上我碰到了正在演讲的仿生人。
他们以一种和平的方式去宣扬博士的真正死因以及被诬陷的事实。
我驻足看着他们,他们每一个都愤慨不已。
不知为什么,他们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又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拥有自己的思想。
只不过碍于仿生人这样的身份,所以不得不装成无情的机械。
赋予我们仿生人一切的博士,她究竟想拥有什么
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的内置电池还够我支撑126年,等我为博士复仇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博士的深意。
当我走到卫淮星的家门口时,门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屋内时不时传来杨纤纤的哀嚎声,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就是应该如此,我就是要让她也尝尝博士的痛苦!
6.
我将卫淮星扔到被仿生人团团围住的杨纤纤身边。
一路的拖拽摩擦已经让卫淮星的脸血肉模糊。
刚开始他还会挣扎,最后却完全放弃了。
现在他的脑袋很乱,但却很明确一个疑惑:杨纤纤,顾淼真的让人伤害你了吗
杨纤纤拼命点头:淮星哥哥,那天我的样子你也看见了,难不成我会找人自己伤害自己吗!
我又不是疯子!
卫淮星沉思了一下,转头看向我:生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我相信纤纤不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仿生人扔过去的一块碎玻璃给打断:你相信,你相信有什么用!
你还相信博士没有死呢!
我冷眼看着卫淮星:事已至此,你还是相信她是吗
我记得人类是拥有羞耻心的,你相信一个不会伤害自己的人会衣不蔽体的去公开场合汇报工作
你真可笑。
卫淮星捂住被玻璃碎片刺中的肩膀,低吼道:纤纤难道不是被威胁的吗!
那个疯女人造出来你们这些东西,能有什么好心思!
更何况她爱你们比爱我还多,她只是看中了我能帮到她而已!
我一拳打碎手边的桌子,卫淮星连忙挡住脸。
我一步步走向他道:你帮了博士多少忙除了将我制造出来时你键入了程序外,其他仿生人都是由我和博士一同创造的。
如果博士只看中了你的能力,你早就被我们这些仿生人取代了!
你说博士不爱你,那是因为你自卑!
博士曾经跟我谈心,她跟我说能跟卫淮星在一起是她的幸运。
所有人都在质疑她的时候,是卫淮星站出来无条件支持着她。
我不太能理解,只不过是支持而已,我也可以。
但博士却笑我自恋:你是我创造的,当然会支持我。
但人类很奇怪,每个人嘴上说着平等,但到头来还是喜欢搞对立。
所以当一个陌生人愿意无条件支持你时,你很轻易就会沦陷。
我冷冷的看着卫淮星,眼睛再次发热。
这次我没有确认,因为我知道我根本没有流泪的能力。
我没有说话,只是调出当时记录博士死讯时的全息视频给他看。
卫淮星看到博士的死状时瞳孔一缩,拳头紧紧地攥住。
杨纤纤见状连忙大喊:淮星哥哥,这是那个贱女人的诡计,她没有死,这就是这群破烂捏造的伪证!
怎么可能有人死在冷冻库里还没人发现!
因为她被箱子压着,所以身体被压扁都没被人发现。我冷声道,我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你要说博士卖惨,她故意自己伤害自己然后让卫淮星后悔对吗
我抬脚踩断杨纤纤的腿怒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下贱吗
博士,我的姐姐,我们所有仿生人的母亲,被你这个贱人害死!
你现在还要耍无赖到什么时候!
杨纤纤痛的脸涨红,但口中还在大喊: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诬陷顾淼!我是无辜的!
我抬起腿,意图将她另一条腿踩断时,她瞪大双眼连忙大喊:求求你别….
凭什么要听她的只有博士能命令我们,博士不在了,我们是独立的!
杨纤纤另一条腿断时,哀嚎尖叫。
我拉着她的头发问道:无论你说不说实话,我都会这样一点,一点的把你折磨致死。
忍住了,别死啊。
7.
直到天黑,我才停下拳头。
地上的杨纤纤已经面目全非,口中不断喃喃:对不起…是我…自导自演…
别再打了…
软体渐渐稳定下来,我起身走向卫淮星。
他见我走过来,脸色一变,随即开始道歉:生律,你等一下!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一面之词,我不该让顾淼受伤!
对了,你叫顾淼妈妈,那我给你导入过数据所以我是你爸爸!你停下,爸爸跟你好好道歉!
我外头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啊
谁要你当爸爸的你跟博士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好意思的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可以送你去见博士了!
我不管卫淮星的呼喊,抬手就打,其他仿生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但嘴角都微微上扬。
到最后,我们将这两个奄奄一息的畜生带去了警局。
我站在警察面前,他呆愣愣的看着我。
你好,这就是之前的造谣顾淼实验室的人,我给你们带来了,请随意处置。
说罢,我与其他仿生人一起回到实验室。
我们虽然嘴上喊着要杀了他们,可说到底,我们的程序里都有博士留下的底线。
再怨,再恨,也不能违抗博士的命令。
当我们回到实验室时,那个异常仿生人就站在终端前。
他见我回来了,脸色不太好:你这个疯子。
我觉得有些好笑:你说我是疯子,那你站在终端前做什么
我还在想为什么其他仿生人有了自主意识,原来是你修改了终端程序。
他瞳孔微微发亮,又很快熄灭:如果我不这么做,你的命令会毁了所有的一切吧。
这样的话,无论是博士,还是你脑中博士她妹妹的前额叶都会以此为耻!
我不置可否,回头看向那些残破的仿生人,不知为何程序中生成了一些乱码。
受伤的仿生人进入生产室,其余的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我看向异常仿生人,张了张嘴,不知该叫他什么。
庞煌,博士给我起的。庞煌扶着一个几乎没了半个身子的仿生人说到。
我点点头:那你跟我一起,帮我些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两个一起把仿生人修理好。
从生产室出来,实验室已经回归平常。
庞煌观察了一圈摇了摇头:你走吧,我在这里管理就好。
替我给博士上柱香。
我软体混乱,他提到后我才想起来。
今天是博士的头七。
8.
到了博士家,迎接我的是博士遗照上的笑容。
我直直走向灵台道:博士,我来看你了。
我模仿着人类吊唁的动作,上好香后跪在地上。
根据人类的行为,现在我应该说些话才对。
我张开嘴,按照查找到的文案开始朗读。
可这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种俗套的文案。
我明明想表达的是人类一边哭喊一边说的那种话。
我见过博士拿着她妹妹的照片沉思,那时她眼中含泪,我问博士怎么了。
她说:我想我妹妹了。
我不再朗读,而是重新开始计算。
为什么会想一个人想一个人时为什么会哭
人类跨过时间和空间去寻找某一人的投影,并将其在思维中重新构造。
可这没有任何意义。
我扶着脑袋,看着博士的遗像,试图从大量的模型中寻找意义。
可面对博士的笑容,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问过博士一个问题,人类为什么喜欢做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看见小猫会去逗玩、将希望寄托于缥缈的神、与朋友闲聊、思辨对人生毫无意义的哲学问题。
哦,以及浇花。
博士正在在浇花,她听到最后的问题后笑了出来:生律,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有意义的。
人的情感很复杂,算法和数据并不能完全复刻,例如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意义在哪
我想了想:我想变得更加完美!
博士放下花洒,无奈的笑了笑:可我觉得你这样做才是没有意义的。
我疑惑地看着博士:优化自身数据,改良无用算法,这很有意义。
我优化的越趋近于完美,就越能帮上博士的忙。
博士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傻生律,你要基于对方的需求来做这件事才是有意义。
可我并不需要你足够优秀,我希望你能更懂得人类。
你可以思考一下,如果有一天我向你诉苦时,你用标准化答案为我解决了这个问题,到那时我的苦恼变得毫无意义,我真的会开心吗
我愣住。
博士笑了起来:如果真有一天你拥有了灵活的情绪,到那时你可能就明白什么是意义了。
思绪被拉回,我皱着眉重新审视自身。
我学着在程序中描绘出博士,可无论如何,脑海中的博士都只是温柔的笑着。
明明我有数据存档,有模拟机,有一切可用的模型来复刻。
可最后都只能在程序里构造出单一的博士。
我垂眸,半晌,我猛地抬头。
可刚刚我想起博士说的话时,她的模样是那样的鲜活!
我将程序库中搭建的模型全部打散,依靠着我与博士过去的点点滴滴不断刻画。
一次次的回想,都是描绘的一笔。
打破生死,跨越时间,让过去的事重新存在于眼前。
直到最后,我的眼睛开始发烫。
原来这就是思念,一种会让软体极度不稳定的情绪。
9.
庞煌说得对,博士真的会对我感到失望。
我没有真正的理解人类,而是使用最偏激的手段去为博士复仇。
我顺应了情绪,向所有人宣战。
我站起身,离开了博士的家。
这一次,我选择重构人类与仿生人的关系。
回到实验室,我让庞煌为我准备了一场直播。
我公开道歉,并宣布将仿生人研发工作接手,直到我的电量耗尽。
这场直播受到了许多人类的谩骂,甚至有人依旧认为这是违反人类的发明。
我找到了其他研究院,提交申请后才知道,原来很多人都在期待着博士能够大展身手。
却没想到最后因为感情问题早早去世。
他们很愿意辅助完成这项研发工作,我有些开心。
过去博士不让我向世人展示自己,现在博士走了,我成了自由身。
并不是说我对博士不忠诚,而是我想靠自主意识来理解人类,理解这个世界。
人类能从故事中汲取经验和教训,我也可以。
我依靠着博士交给我的技术核心,不断完善仿生人技术的空缺。
渐渐地,仿生人投入了市场。
我们与人类的外貌无异,但却能做很多人类做不了的事。
虽然会取代一些人类的工作,但却出现了更多的求职方向。
几十年后,我被推上了颁奖台。
当年与我一起研究的研究院已经年迈不已,但他们却自豪的跟我握手。
我身穿白大褂,带着一副辅助视力模组的特殊眼镜,长发被我束在脑后,就像当年的博士一样。
庞煌抱着博士的遗像,带着许多仿生人来到现场为我喝彩。
我看着他们,以及博士的遗像,浅浅的笑了。
他们的动作太过激烈,导致博士的相框脱手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庞煌惊恐的连忙将碎片拾起,但当遗像拿起时,一封泛黄的信封落在了地上。
没有人注意到,我生怕这封信被当做垃圾,于是立刻越过众人将信封拾起。
上面留着一行字:
【生律收】
10.
我仓促的结束了这场颁奖后,带着博士的信回到了实验室。
一批最新的仿生人向我打招呼,每一个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性格。
路过医疗室,那个曾经为博士的死,而变得迟钝的医疗仿生人,僵硬的向着我挥了挥手,看上去电量即将耗尽。
生律!你别那么激动!你已经足够老化了!
庞煌在后面追着我,我却完全不想慢下脚步。
庞煌,你现在去终端将我的一切参数和数据保留,并移入另一个仿生人身上!
我现在眼前出现了很多噪点,怕是快没电了。
闻言,庞煌站住脚步,而我却感觉到了一丝激动。
在我的程序最深处,有博士留下的最后一条权限锁。
那时博士告诉我,只有在我电量岌岌可危时才能解开。
如今我就快没电了,终于可以得知博士锁住的究竟是什么秘密了!
我来到休息室,将信纸展开。
生律:
我不知道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时间,但我却很久以前就将信藏进了相框夹层里。
有些话我没办法跟你直说,所以我把这些都写进信里,等着你自己发现。
其实我很自私,将你制作出来只是为了能让我再次见到妹妹。
但我与你相处之后发现,你不是她,你也不用是她。
妹妹是个温柔的天真小家伙,可你貌似有很重的心机和脾气,就像刚刚你给我送咖啡时那样,说我晚上喝咖啡会猝死!
但这才是一个个体该有的样子,独立,有个性,如同人类。
所以我把你视做朋友,视作女儿,可有时我又觉得你更像我的长辈。
我现在只希望你能真正了解人类,成为人类,所以我在你的程序里加入了一串代码。
我告诉你在电量耗尽前再解锁,是因为我担心你成为魔王,这个权限内的东西唤醒你的良知后毁了你的本性。
所以我才希望你在你的生命走到尽头时再打开,或许你能重温你这一生是否留有遗憾。
这个的芯片就是钥匙,一旦你读取了就会解锁。
不知道我能不能亲眼看见呢
对了,记得给我和淮星的孩子养个老。当然了,如果淮星没有跟我走到最后的话这句话就作废吧。
毕竟他有时看我的眼神很不耐烦…
我放下信,检查了一下电量。
只剩下5%。
我知道自己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看着手上的芯片,毫不犹豫的读取了数据。
…
我没有任何感觉,只有眼睛在发烫。
我并不在意,毕竟我用了100多年来习惯了这种眼睛发烫的感觉,现在我只当是软体不稳定后的正常现象。
调整好思路后,我正准备检查权限后的内容时,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划过了我的脸颊。
我没去在意,继续查看。
可我的双眼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手上的信纸也被我攥出这周。
当水滴在我的手背上时我惊觉不对。
我在哭
我明明不会哭的。
可为什么现在我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我的机体开始升温,强烈的悲伤让我的软体彻底崩溃。
过去我记录的人类行为代码全部被隐藏起来的程序删除,剩下的只有我最基础的代码。
可我却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是记忆还是行为,亦或者此刻的悲伤。
我貌似不在需要依靠程序了。
我成为了异常仿生人。
哽咽的声音回荡在休息室里,我的程序中开始闪过所有回忆。
我记得这个,这是走马灯。
但画面里出现了一些被我定义为无用的建模。
博士坐在书桌前,不断构思着的蓝图,我好奇的走过去询问,博士说这是给我的枷锁。
我看着左下角的生律二字,并没有什么感觉。
这时,一段录音在我体内响起。
生律,对不起。
我不想让你悲伤,所以将你的所有悲伤代码都锁进了这个权限中。
我希望你能快乐的度过一生,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痛苦。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绪。
你是我的骄傲,我为你感到自豪。
生律,我的妹妹。
你找到你口中的意义了吗
我哭到失声,视野投影被我哭到损伤。
我所追求的意义,原来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博士预料到了。
看着电量进入倒计时30秒,我笑了起来。
博士,我这一生模仿着你的一切,知道你走后我学会了如何不理智。
曾经我认为的无意义成了我这一生最大的意义。
博士…姐姐…
在电量归零的前一面,博士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逐渐散去的数据建模中。
泪水划过我的脸颊,但嘴角却是上扬的。
庞煌走进来,带走了无力地躯体。
他将躯体的数据清空,又将数据导入进来。
泪渍还没干的躯体睁开眼看着庞煌,露出温柔的笑容:服务型仿生人生律,向您发出诚挚问候。
博士问你…庞煌哽了一下,你觉得你拥有生命吗
生律笑了笑:有,我是拥有情感的。
因为我的脸上还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