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俊南,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信了那缺德导航的邪,把车开进了这条鸟不拉屎的山沟沟。
更离谱的是,一脚踩空掉进这个鬼地方之后,一群长得奇形怪状、花里胡哨的动物围上来,张嘴就管我叫主人!
这谁受得了啊我差点以为我摔坏了脑子。
眼前是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白狐狸,眼睛滴溜溜转,透着股精明劲儿。它人立而起,小爪子一拱:主人,您终于回来了!小的白十三,恭迎大驾!
它旁边是只胖得跟球似的橘猫,懒洋洋趴在一块温润如玉的石头上,打了个哈欠,露出粉嫩嫩的牙床:喵呜……主人,饿不饿我这有刚摘的朱果,嘎嘣脆,鸡肉味,一颗顶半年!
说着还真用尾巴卷起一颗红得发亮、香气扑鼻的果子递过来。那香味,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打滚。
但我陈俊南是谁我可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熟读《动物世界》,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的现代好青年!
这荒山野岭,一群动物说人话还送东西
动物园杀猪盘吗
怎么看怎么像骗局的开端。
我猛地想起掉下来前,手机最后刷到的一条乱码短信,就两句话:
【规则一:不可接受灵兽的馈赠。】
【规则二:若听见主人呼唤,需割破手掌以血涂耳。】
当时还以为是哪个损友的恶作剧,现在冷汗唰就下来了。这地方真邪门!
我赶紧后退一步,摆手如风扇:别别别!大哥大姐们,认错人了!我就是一路过的,不小心掉下来,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这就找路出去哈!
白狐狸的小眼睛眯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咕噜声,那声音不像猫,倒像是……某种粘稠的东西在蠕动我好像瞥见它张开的嘴里,喉咙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几根细小的、肉粉色的须子在舞动。
我眨眨眼,再看时,只有它正常的舌头和喉咙。
幻觉肯定是摔的!
主人说笑了,白十三凑近几步,声音带着蛊惑,此地乃洞天福地,您既归来,便是缘分。何不留下,享长生逍遥
它一靠近,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像是檀香混合了某种腐烂水果的味道,不好闻,但莫名让人有点头晕。
逍遥个锤子!我心里大骂,脸上挤出生硬的笑:真不用了!我家里煤气没关,狗还没喂,老板还等着我回去改方案呢!告辞!
我转身就想溜,却发现四周雾气蒙蒙,根本辨不清方向。脚下踩的地面软绵绵的,带着温度,像某种活物的皮肤,恶心巴拉的。
这时,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声音,清脆的、沙哑的、浑厚的,此起彼伏:
主人!
主人,您看看我!
主人,收下我的礼物吧!
那些声音钻进耳朵,像无数小虫子往里爬,搅得我全身疼。眼前开始发花,那些灵兽可爱的外表似乎有点扭曲,周围温暖的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裹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规则二!血涂耳!
我也顾不得疼了,掏出钥匙串上挂着的迷你水果刀,心一横,对着左手掌心就是一下。
嘶——真他娘的疼!血立刻涌了出来。
我赶紧把温热的血抹在两只耳朵上。说也奇怪,血一抹上去,那些主人的呼唤声瞬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遥远,脑子里的嗡嗡声也减轻了大半。
有用!
我松了口气,抬头却对上一群灵兽直勾勾的眼神。它们的表情没了刚才的讨好,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贪婪尤其是白十三,那双狐狸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红光。
完犊子,装不下去了!
哎呀我去!我怪叫一声,也顾不上方向了,拔腿就往雾气淡点的地方冲。
主人留步!白十三的声音陡然尖利,带着一股腥风追来。
我跑得肺都要炸了,脚下的地面起伏不定,好几次差点摔倒。周围的景物扭曲变形,那些发光的植物像眼睛一样眨动,暗处传来湿漉漉的爬行声和低语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甩掉了它们。我靠在一处相对坚硬的、带着冰凉苔藓感的岩壁上喘气。手心火辣辣地疼,耳朵上糊的血也干了,结成了痂。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洞天福地我看是妖怪老巢!
必须出去!我的目标非常明确且私人:活着回家,继续当我的社畜,哪怕被老板骂成狗也比被一群妖怪认主强!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熟悉的、压低的呼喊:俊南!陈俊南!你小子死哪儿去了
是齐夏!我哥们儿!他居然找来了!
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赶紧循着声音摸过去。只见齐夏拿着个强光手电,正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四处张望。他穿着冲锋衣,身上挂着露水,脸上带着焦急。
齐夏!我在这儿!我几乎是扑过去的。
齐夏看到我,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大变,指着我身后:你后面!
我猛地回头,只见白十三和那只胖橘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眼神冰冷。白十三的嘴巴裂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喉咙深处,那些肉粉色的触须再次探出,缓缓蠕动。
主人……它的声音夹杂着一种湿哒哒的、粘稠的杂音,您……逃不掉的……成为一部分……归宿……
齐夏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身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看起来像是改装过的、闪着蓝光的工兵铲:什么玩意儿滚开!
他挥舞着工兵铲,逼退了试图靠近的白十三。那蓝光似乎让白十三有些忌惮。
这地方不对劲,跟我走!齐夏拉着我,朝着一个方向猛冲。
有齐夏在,我心里踏实了不少。我们一路狂奔,躲过了几次诡异的袭击,比如突然缠脚的藤蔓(摸上去像冰冷的肠子)、还有从头顶滴落的、带有腐蚀性的粘液(散发着一股酸臭)。
齐夏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让你别瞎跑!你掉进来那个洞邪门得很,我查了老资料,这根本不是什么福地,是个活着的……
他的话没说完,我们冲进了一个相对宽阔的洞穴。这里的岩壁是暗红色的,微微搏动,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类似血管的纹路,散发着温热和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放久了的内脏的气味。
我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刺痛和麻木,好像刚才靠过的那片岩壁上的苔藓粘在了身上,并且正在往皮肤里钻!
齐夏……我背上……我声音发颤。
齐夏用手电照向我后背,他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
俊南……你……他的声音干涩,你的背……在和这墙长在一起
我猛地扭头,但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背。只能感觉到那种融合的麻木感正在蔓延,皮肤像是失去了知觉,变成了……墙壁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什么叫长在一起我慌了,想伸手去摸。
别动!齐夏大吼,脸色惨白,这整个洞天……可能是一个古老存在的……胃囊!那些灵兽……是被消化中的修士残魂!你在被同化!你要变成这鬼地方的……新胃壁了!
我僵在原地,如遭雷击。胃壁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想起白十三的话:成为一部分……归宿……
规则怪谈是为了筛选还是延缓这个过程我遵守了规则,却还是落得这个下场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淹没了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疤痕,而那疤痕的纹理,竟然和周围搏动的岩壁上的血管纹路……一模一样。
齐夏举着工兵铲,对着我,又对着周围活过来的墙壁,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挣扎。
俊南……他声音发抖,我……我该怎么救你
而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模糊,身体的界限在消失。我好像能感觉到整个胃囊的蠕动,能听到那些被困灵魂无声的哀嚎。
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不像是我自己的:
齐夏……快……跑……
强光手电的光柱下,我的影子投在蠕动的岩壁上,那影子的轮廓,正不可逆转地,与这片恐怖的天地,融为一体。
齐夏那声跑还在洞里嗡嗡响,我整个人已经麻了。不是吓的,是字面意思上的麻——后背那片皮肤彻底没了知觉,像糊了一层厚水泥,还特么是带恒温加热的!
胃壁我老子昨天还在为房贷抠脑壳,今天就要给不知道啥玩意儿的古神当消化器官我脑子里弹幕疯狂刷屏,这比我们老板画的饼还离谱一百倍!
俊南!你撑住!齐夏眼珠子通红,抡起那闪着蓝光的工兵铲就往我后背拍!不是砍,是拍,估计是想把那粘上的玩意儿震下来。
嗷!我惨叫一声,不是疼,是吓的。那工兵铲拍在背上,发出噗一声闷响,跟拍在了一大块橡胶上似的。更诡异的是,我后背那片水泥居然蠕动了一下,把工兵铲弹开了!还顺带吸走了一缕蓝光
卧槽!齐夏手被震得发麻,差点把铲子丢了,这东西……它在吸能量!
周围暗红色的岩壁搏动得更快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极了闹肚子的巨人。那些血管一样的纹路一亮一暗,节奏跟我心跳……不对,是我的心跳在跟着它的节奏走!越跳越沉,越跳越慢,喘气都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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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规则特么是坑爹的!我嗓子发紧,声音嘶哑,不接受馈赠血涂耳是为了不让我被同化得太快拖延时间
白十三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飘来了,这次带着得意的嘎吱声,像骨头在摩擦:主人……明智……但已晚矣。融入此间,得享永眠,亦是造化……
造化你大爷!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反正也快没了,不如拼了!齐夏!铲子给我!
我抢过工兵铲,也顾不上方向,朝着感觉中白十三声音的位置狠狠抡过去!管它是什么妖怪,先吃我一记社会主义铁铲!
铲子挥过,带起一道蓝光。雾气被撕开一条口子,只见白十三敏捷地跳开,但它身后那片岩壁被蓝光扫到,竟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类似婴儿啼哭的嘶鸣,表面快速焦黑了一块,流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
有用!这铲子能伤到这东西!
攻击墙壁!我冲齐夏吼,这整个鬼地方都是活的!
齐夏也反应过来,掏出另一把普通匕首,跟我一起对着周围蠕动的岩壁又砍又戳。蓝光工兵铲效果显著,匕首就差多了,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白痕,还差点被蠕动的墙壁把匕首吞了。
我们的攻击似乎激怒了这个胃囊。地面剧烈起伏,头顶开始掉下大块大块软乎乎的、像息肉一样的组织,砸在地上噗噗响。空气里那股内脏腐烂的味道浓得呛人。
这样不行!得找到核心或者出口!齐夏喘着粗气躲开一块掉落的肉瘤。
核心我猛地想起掉下来前,除了那两条规则短信,我手机还自动下载了一张模糊的、像是内脏结构图的东西,当时以为是病毒广告,现在想来……难道是这古神胃囊的布局图
图呢我赶紧摸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就没电黑屏了。完了,金手指到期了
不对!我记得那图右下角有个奇怪的标记,像个扭曲的漩涡,旁边似乎有两个小字……贲门
贲门!胃的入口!也是出口的可能性最大!
齐夏!往那边走!我指着一个感觉上应该是上方的方向,找贲门!胃的入口!
贲门你咋知道齐夏一脸懵。
别问!问就是男人的直觉!快!我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拼命往那个方向挪。每走一步,都感觉脚陷在温热柔软的地里,拔出来都费劲。后背的融合范围在扩大,已经蔓延到了腰际,皮肤开始泛起和岩壁一样的暗红色。
一路上,各种奇形怪状的灵兽不断冒出来阻拦。有长着人脸的兔子捧着发光的蘑菇(馈赠狗都不要!),有会学小孩哭的藤蔓想缠我们的脚,都被我们用工兵铲和匕首艰难击退。齐夏的背包被一只突然从墙壁里伸出的、覆盖着鳞片的爪子划破,补给掉了一地,我们也顾不上捡。
越往上(或者说往那个方向),通道越狭窄,岩壁的搏动越有力,温度也越高,像进了桑拿房,还是充满异味的那种。我浑身都被汗和黏液浸透,呼吸灼热,视线开始模糊。
俊南!坚持住!齐夏一边开路,一边回头给我打气,但他自己的脸色也难看得要死。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块人肉墙砖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狭窄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洞口!洞口边缘不再是蠕动的血肉,而是某种冰冷的、类似岩石的结构!
到了!可能就是那里!我精神一振。
我们连滚带爬地冲进那个洞口。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的、由无数细小触须和哀嚎人脸组成的暗红色光球,光球下方,是一个不断开合、如同嘴巴般的裂缝,里面深不见底,散发着极强的吸力。
那光球,应该就是这个诡异空间的核心或者控制中枢
而那个裂缝……是出口还是……真正的胃底通往更可怕的地方
还没等我们细想,身后通道里,白十三、胖橘猫,还有更多扭曲的灵兽追了进来,堵住了我们的退路。它们眼神狂热地盯着中央的光球,又看向我们,特别是正在墙皮化的我。
主人……回归核心……时辰已到……白十三的喉咙彻底裂开,密密麻麻的触须伸出,疯狂舞动。
回归你妹!齐夏举起工兵铲,挡在我身前,俊南,你想办法!我顶住!
我看着那团光球,又看看身后逼来的怪物,再感受一下自己半身不遂的身体,一股极致的憋屈和愤怒猛地冲上天灵盖。凭什么老子大好青年,没偷没抢,就因为导航抽风,就要变成这鬼东西的消化液还要被一群妖怪前主人后主人地叫这委屈我受不了!
啊——!我发出一声不像人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把齐夏那把蓝光工兵铲朝着中央那团暗红色光球猛掷过去!
去你妈的古神!去你妈的胃囊!老子给你做个胃镜手术!
工兵铲旋转着,带着耀眼的蓝光,像一颗流星撞向光球。
不——!白十三发出凄厉的尖叫,所有灵兽都疯狂地扑向工兵铲,试图阻拦。
但晚了。
工兵铲精准地插进了光球中心!
轰!!!
没有爆炸声,而是一种类似玻璃碎裂的、尖锐到极致的鸣响!整个空间剧烈震动,白光和暗红色光芒疯狂交织、撕扯!那些哀嚎的人脸瞬间扭曲、消散!堵在洞口的灵兽们像被抽走了灵魂,纷纷僵住、融化,变成一滩滩粘稠的液体,渗入地面。
强大的冲击波把我和齐夏狠狠掀飞,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我感觉后背一松,那种融合的麻木感瞬间消退了大半!
白光渐渐散去,中央的光球消失了,只剩下工兵铲插在原地,铲身黯淡,布满了裂纹。那个裂缝也不再开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黑漆漆的洞口,吸力也消失了。
成……成功了齐夏龇牙咧嘴地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也挣扎着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后背,虽然还是火辣辣地疼,但至少皮肤是自己的了!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哈哈!哈哈哈!老子还活着!我忍不住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齐夏走过来,把我扶起来,也是满脸庆幸:牛逼啊俊南!你这直觉绝了!
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估计这就是出口了。虽然不知道外面是哪里,但总比这个鬼地方强。
就在我一只脚快要踏进洞口的时候,齐夏突然猛地拉了我一把,脸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的脸:俊南……你的眼睛……
我眼睛咋了我莫名其妙。
齐夏的声音带着颤抖:你的瞳孔……刚才……好像变成了竖瞳……像……像猫科动物……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揉揉眼睛:你看错了吧肯定是刚才光太强,晃的!
齐夏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
我被他看得发毛,强行扯出个笑:快走吧,这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想呆了!
说着,我率先钻进了黑洞。洞口很窄,需要爬行。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感觉到通道是向下倾斜的。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水声,还有……汽车喇叭声
是外界!我们真的要出去了!
我激动地加快速度。终于,爬出了洞口,外面是……一条城市下水道浑浊的水流哗哗响,空气里是熟悉的、不太好闻的城市味道。远处还有车辆驶过的声音。
我们真的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齐夏跟着爬出来,激动地大喊。
我们瘫坐在肮脏的水泥地上,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又是哭又是笑。
歇够了,我们顺着维修梯爬上了地面。外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正是我们熟悉的城市夜晚。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这两个从下水道钻出来、浑身脏污还带着伤的人。
但这一切都太亲切了!活着真好!
齐夏打了辆车,我们先回了我的出租屋。好好洗了个澡,把那些恶心的黏液和血迹冲掉。我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后背,皮肤上留下了一大片暗红色的、类似地图的复杂印记,摸上去有点硬,但不疼不痒。眼睛看了半天,瞳孔也是正常的圆形。
肯定是幻觉,或者后遗症。我安慰自己,也安慰一脸担忧的齐夏。
折腾了一夜,我们筋疲力尽,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我仿佛飘荡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的空间里,能看到无数微弱的光点,像星辰,又像是……灵魂还能听到一些模糊的祈祷、咒骂、低语……
第二天中午,我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咕叫,前胸贴后背。
齐夏已经点了外卖,一大桌子的烧烤、小龙虾、炒饭,香气扑鼻。
快吃!补补!齐夏招呼我。
我坐到桌前,拿起一串烤五花肉,张嘴就咬。
但是……
肉进嘴的瞬间,我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油脂香气和满足感。
味道……不对。
很淡,非常淡,像在嚼一块浸过水的木头。而且,肉质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是香嫩,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本质上的乏味。
我又尝了尝小龙虾。同样的,本该鲜香麻辣的味道,变得极其寡淡,虾肉本身也失去了弹性,吃起来像烂糊的面团。
怎么了不好吃齐夏看我表情怪异,自己也尝了一口,挺好吃的啊就平时那家。
我不信邪,又扒拉了一大口炒饭。米饭粒粒分明,配料丰富,可是进到我嘴里,就是尝不出应有的咸香和锅气,只有一种……基础碳水化合物的感觉。
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我猛地抬头,看向齐夏。
齐夏还在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一脸满足。
而我,看着满桌色泽诱人的食物,胃里却泛起一阵强烈的、生理性的厌恶和……饥饿不是对眼前这些食物的饥饿,而是另一种更深层、更原始的渴望。
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镜子里,我的瞳孔,在窗外阳光照射下,清晰地变成了两条冰冷的、金色的竖线。
脑子里嗡的一声,昨晚齐夏那句你的瞳孔好像变成了竖瞳和白十三那诡异的声音同时响起:
回归核心……时辰已到……
成为一部分……
我没有完全摆脱它。
那个古神胃囊……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更大存在的……一部分。
而我,摧毁了它的一个消化不良的旧胃囊,却可能在无意中……成为了它新的、更高效的消化器官
我现在渴望的……是什么
我看着眼前吃得正香的齐夏,看着他吞咽的动作,喉咙滚动。
一个荒谬、恐怖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规则或许不是为了害我,而是在保护我……不变成真正的……非人
俊南你到底咋了脸色这么白齐夏放下筷子,担心地凑过来。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一刻,我闻到的,不再是熟悉的室友的味道。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食物的香气。
无比诱人。
我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齐夏那张凑近的大脸,在我眼里突然变了样。皮肤纹理放大,毛孔清晰可见,底下血液流动的声音嗡嗡作响,像饿了三天听见外卖小哥上楼的脚步声。一股浓烈到上头的香味直往我鼻子里钻,不是烤肉味,也不是洗发水味,是……一种生命能量最原始的气息,香得我口水疯狂分泌,胃里像有只手在抓挠。
咕噜——
这声肚子叫响得吓人,在安静的房间里跟打雷似的。
齐夏吓了一跳,往后一缩:我靠,你饿成这样了这烤五花肉都不香他把那串我尝着像木头的肉递到我嘴边。
那肉离我越近,我胃里那股诡异的饥饿感就越凶。但理智还在垂死挣扎,我知道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我猛地偏开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卡了痰,又像野兽警告的低吼。
别……别靠近我!我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竖瞳肯定藏不住了,因为齐夏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手里的肉串啪嗒掉桌上。
俊……俊南……你眼睛……他指着我,手指头都在抖,屁股蹭着椅子往后退,带出一串刺耳噪音。
镜子!我得看镜子!
我连滚带爬冲向卫生间,砰地关上门反锁。镜子里那张脸,是我,又不像我。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最吓人的是那双眼睛,金色的竖瞳像冷血动物,里面写满了饥饿和一种我自己都害怕的陌生欲望。
草!我一拳砸在洗手台上,陶瓷震得嗡嗡响。后背那片暗红色地图印记隐隐发烫,脑子里那些模糊的祈祷声、低语声变清晰了点,叽叽喳喳,像一群饿鬼在开会,主题大概是今天吃啥。
白十三的话阴魂不散:回归核心……时辰已到……
回归个屁!我是把那个小胃囊砸了,但好像把自己赔进去,成了个……移动食堂还是专吃高能量物质的那种
门外传来齐夏哆哆嗦嗦的敲门声:俊南!你没事吧你出来!咱们去医院!你肯定是摔出幻觉了!或者……或者被啥东西附身了
医院去医院跟医生怎么说医生我好像变异了,看谁都像麻辣烫怕不是直接转送精神病院。
不行!我得冷静!规则!那两条规则也许还有用!
【规则一:不可接受灵兽的馈赠。】——我没接受,所以没立刻变成它们那样
【规则二:若听见主人呼唤,需割破手掌以血涂耳。】——血涂耳是为了隔绝干扰,保持清醒
那现在呢现在谁在呼唤我是那个更大的古神吗呼唤我……去开饭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昨天割伤的地方只剩一道淡红疤。要不要……再来一刀用血涂……涂哪儿涂嘴唇告诉它我不饿
这想法太癫了!但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门外齐夏的香味一个劲从门缝往里钻,勾得我百爪挠心。我能听见他紧张的心跳,像战鼓一样擂在我敏感的听觉神经上。
齐夏!我隔着门吼,声音扭曲,你走!快走!离我远点!我现在……不对劲!
我走个屁!你这样子我能走吗齐夏在外面急得跳脚,你是不是中毒了还是中邪了你开门!咱们想办法!
想办法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啃点啥!
preferably
something
with
a
pulse!
我猛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冲脸,刺激性的冰凉暂时压下了那股灼热的饥饿感。但没用,那感觉像潮水,退下去一点,马上又涌上来,更猛。
后背的印记烫得像烙铁。我扯开衣领扭头看镜子,那片暗红色地图好像在微微发光,上面的纹路像活过来一样缓缓蠕动。
就在这时,我脑子里那些嘈杂的低语突然汇聚成一个清晰、冰冷、充满诱惑力的意念,不是声音,直接印在意识里:
饥饿……需要补充……门外……能量体……纯净……
它把齐夏标注成了能量体!还纯净!
滚!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咆哮,一拳又砸在墙上,手指关节瞬间破了皮,渗出血珠。
奇异的是,闻到自己的血腥味,那股对门外齐夏的强烈渴望竟然减弱了一点点就像……用更刺激的味道暂时掩盖了食欲
血我的血能压制这种饥饿
规则二用血涂耳……是不是原理类似用自身的生命能量标记,暂时骗过那个古神的感知,或者说……满足它一点点
门外,齐夏似乎听到了我砸墙和咆哮,更慌了:俊南!你别自残啊!我报警!我叫救护车!
报警叫人来围观我变异吗
别!别报警!我赶紧喊住他,脑子飞快转动。不能待在这里了,我会伤害齐夏的。我得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齐夏!我尽量让声音平稳点,我没事……可能就是后遗症,产生点幻觉。我……我出去透透气,自己待会儿就好。
你放屁!你这样能出去齐夏根本不信。
你听着!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狠劲,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你看我眼睛就知道了!你留在这里,我怕我……伤害你!你想看我变成怪物吗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齐夏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你怎么办
我有办法……大概。我看着自己流血的手,你等我消息。在我联系你之前,别找我,也别跟任何人说今天的事!记住没
又是沉默,然后是一声重重的:……好!你他妈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老子刨了那破山给你陪葬!
我鼻子一酸,这傻子。……知道了。
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大概是齐夏暂时离开了门口。我深吸一口气(虽然吸进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索然无味的感觉),看着镜子里那双非人的眼睛。
当务之急,是解决这要命的饥饿感。我的血似乎有用,但不能一直放血吧那不成人干了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替代
我跌跌撞撞冲出卫生间,客厅里外卖的香气还在,但对我毫无吸引力。我冲进厨房,打开冰箱。牛奶像水。鸡蛋像橡皮。蔬菜像嚼纸。
直到我的目光落在冷冻层里那一大袋暗红色的东西上——齐夏上周买多了还没来得及做的——牛血旺。
血……
我像饿狼一样扯出那袋冻得硬邦邦的血旺,也顾不上解冻,直接用刀背砸下一块,塞进嘴里。
冰冷,腥气,带着冰碴子。
但是!
一股微弱但真实的满足感竟然从胃里升起!虽然味道依旧很淡,但那种本质上的乏味消失了!这血旺里,似乎有某种微弱的能量,暂时安抚了我体内咆哮的饥饿怪兽!
有用!血制品有用!
我瘫坐在厨房地上,抱着那袋血旺,像抱着救命稻草,大口喘着气。竖瞳慢慢恢复成了正常的圆形,后背印记的灼热感也退了下去。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恐惧笼罩了我。
我不能靠吃血豆腐过一辈子吧而且,这需求会不会越来越强今天血旺就行,明天呢后天呢
那个冰冷的意念还在我脑子里盘旋:需要……更优质的能量……
什么是更优质的能量像齐夏那样的纯净能量体还是……其他东西
我想起在那个鬼地方,白十三它们这些灵兽,都是被消化的修士残魂所化。修士……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优质能量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别的修士或者别的……拥有特殊能量的人或物
我成了一个必须靠吞噬能量才能存活的……怪物。
而那个把我变成这样的古神,它的意识似乎已经有一部分和我纠缠不清了。它饿了,我就得饿。它想吃什么,我就得去找……
我不是逃出来了。
我是换了个更大的牢笼,从胃囊里的消化物,变成了……帮它觅食的味蕾或者……一张会自己跑的嘴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掏出来,是齐夏发来的微信:
【怎么样还活着吗需要我偷偷给你送点吃的吗比如……猪血粥】
我看着这条微信,又想哭又想笑。
我颤抖着手指回复:
【活着。需要血豆腐,大量。还有……帮我查点东西,隐秘点。】
【查什么】
我打下两个字,发送:
【修真者。】
然后,我抬起头,看向窗外灯红酒绿的城市。每一盏灯火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现在,在我异变的感官里,这座熟悉的城市,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充满诱惑的菜单。
而我,是那个拿着菜单,却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点什么的……服务员兼预备餐点。
我的新目标变得无比清晰又无比绝望:在彻底变成怪物的嘴之前,找到控制这种饥饿的方法,或者……找到那个该死的古神,跟它算总账!
但这第一步,我得先想办法,搞到足够的血豆腐度过今晚。
故事,才刚刚开始。而我,已经半只脚踏在了非人的边界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