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以烟吃完饭回到家,刚进门,念宝就扑了上来。
“爸爸,跆拳道课不是明天吗,你怎么今天就让司机叔叔把我从幼儿园接去了?”
韩漾抱起儿子,一脸愧疚:“抱歉,爸爸记错了,下次不会了。”
“那明天我还要去上跆拳道吗?”
“去啊,怎么不去。”
念宝小脸蛋垮下来,“好吧。”
韩漾捏了捏他的脸蛋:“那爸爸答应你下周少去一次好不好?”
“真的?”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念宝又高兴起来:“那好吧。”
-
梁以烟当晚回去后,又打电话给盛尧年说了抱歉。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盛尧年依然体贴,见她心里愧疚反而安慰她:“没事,我刚好和一个老同学约了见面,你办正事要紧。”
于是第二天,梁以烟早早就起床收拾,一心期待着去看念宝练跆拳道。
早餐依然准时送到房间,只不过一起站在外面的,还有韩漾。
蹙眉问:“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不是约的九点吗?”
韩漾熟门熟路走进来,一派理所当然:“给你换药。”
餐厅服务员跟着进来,目不斜视地将早餐摆在桌上。
当着外人面,梁以烟不便说什么,只好乖乖坐在沙发上,任由韩漾摆弄。
在“执着”这件事上,这男人和当年一模一样。
当时两人趁着酒意发生了一夜情,第二天起来,梁以烟明确告诉他:“不用你负责,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可这男人根本没听进去。
那之后,他会一大早帮她占座位,会在晚上默默送她回家,会给她买早餐,买她喜欢的牛油果奶昔,也会给她买她爱吃的榴莲蛋糕。
那些她曾经请他们宿舍的人经常吃的东西,他都记得,也都给她买。
他还说:“以后别送那些东西到宿舍来了,我虽然穷,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我有办法赚钱。”
“而且,每次都是他们吃的,我吃不惯那些。”
那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什么都知道。
后来她的确没再送东西过去,不过韩漾却不听劝,依然每天在她身边转。
最后她干脆提议:“要不继续吧,继续一夜情,不用负责。”
于是两人正式发展成为肉体关系。
餐厅服务员离开后,梁以烟回过神,侧目看着男人清明的眉眼,心中顿觉一阵酸楚。
她知道,他当年对她有多好,她就伤他有多深。
出国前的那一条分手短信,彻底撕碎了他的自尊,他永远不会原谅她。
“明天你不用来了,我早就不痛了,不需要专门包扎。”
她开口道。
“嗯。”
男人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涂完最后一点药后,仔细用纱布包好,自觉起身离开。
“去吃饭吧,我在楼下等你。”
梁以烟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出门,再次坐上那辆宾利。
一路无言。
车子在一个类似商场的地方停下,韩漾带着梁以烟从负二楼进了电梯,直接按了三楼。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梁以烟还是难免紧张。
出了电梯,韩漾走在前面,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梁以烟跟在后面,极力克制住身体的反应,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推开门。
这是一个很大的跆拳道馆,中间是练习场地,周围有不少家长和其他学员在围观。
梁以烟跟着韩漾来到一个角落,刚好能看到小朋友的侧脸。
十几个小朋友,统一的服装,梁以烟一眼就看到念宝。
那一刻,眼眶瞬时红了。
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错乱和慌张,也不是第二次见面时的偷偷摸摸,而是在韩漾的陪同下,和其他家长一样,光明正大看着孩子。
她是可以做到的,就这样平静地面对孩子,身体没有任何的刺激和不安。
想到这,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
也不知是不是有心灵感应,本来正认真练习的念宝突然偏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梁以烟下意识转身,一下扑在韩漾的怀里。
而几乎同时,男人也伸出手臂,护着她往后退了两步。
她始终记得韩漾早上说那句话,念宝不能看到她。
念宝的视线被遮住,在原地歪着脑袋愣了两秒后,又继续跟着教练练习。
两颗心脏紧紧贴着,都揪着疼。
看着怀里默默流泪的女人,韩漾牙都快咬碎了。
“念宝每周会来两次,你可以来这里看他。”
他声音沙哑,像是忍受着剧烈的痛苦才说出这句话。
他不是没把余纪安的提醒放在心里,只是,他没法做到对她狠心。
胸口被女人的泪水打湿,韩漾低头,帮她把粘在脸上的碎发拨到耳后,却迟迟舍不得松手。
他已经六年没这样抱过她,他怀念这种感觉,他怕一松手,就再也没机会了。
过了好久才轻声问:“再待一会儿吗?”
“嗯。”
梁以烟稳定情绪,擦干泪水,重新找了个角落继续看念宝练跆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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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念宝下课前,韩漾已经带梁以烟离开了,一个小时时间,女人的视线就没从儿子身上离开过。
韩漾见到她那样子,心中的痛楚只会越加强烈。
既如此,当初为何要抛弃?
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哪怕生了小孩后再回来找他,如今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你什么时候走?”送她回酒店的路上,男人突然问她。
“……大概,两三个月。”梁以烟回答得很心虚。
“和那个男人?”
梁以烟转头看他,有些没反应过来,“谁?”
“给你打电话那男人?你老公?还是男朋友?”
韩漾问得很平静,甚至语气中还带着点笑意。手指随意敲着方向盘,一副极不在意的样子。
梁以烟眉头微蹙,回忆了片刻才想起那天当着他面接电话的事。
所以他以为盛尧年和她是那种关系?
心里有些无语,但转念一想,也没必要多解释。
既然终究会离开,也没必要知道彼此的私生活。
她选择沉默。
韩漾在心里自嘲冷笑,一团郁气不由自主就堵了上来。
“喜欢他什么?有钱?还是有家世?”
他那天看了一眼,长得没他帅,也没他高,身体一看就弱不禁风。
如果要比有钱,他现在也不缺,那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家世了。
当初她父母就是嫌弃他家境不好才强烈反对,她既然选择出国,自然也遂了父母的愿,选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富二代。
梁以烟压制着情绪:“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不想还是不敢?”韩漾冷笑出声,“怎么?心虚了?”
“当年不就是嫌弃我穷才离开?”
见男人非要咄咄逼人,梁以烟指着路边:“我就在这下,麻烦停车。”
可韩漾听后,不仅没靠边,反而脚底加速。
“我说了我要停车。”
梁以烟加大音量,脸颊被气得发红。
然而车速却越来越快,驾驶座的男人沉着一张脸,那寒意刺骨的眼神,像是要与她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