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烟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人叫她一一。
这是她的小名,只有十分亲密的人才会这样叫她。
小时候父母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是父母心中唯一的掌上明珠。
可是好久都没人这么叫她了,她也早就告别了在家中当掌上明珠的日子。
前几年在国外,她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了生计,刷盘子,当服务员,当收银员,什么能赚钱她干什么。
可刚才在梦里,她又听到有人叫她一一。
努力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头顶是白色吊顶,旁边是蓝色布帘。
“你醒了?”
耳边又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穿着护士服。
梁以烟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女护士问:“你感觉怎么样?”
梁以烟还有些发懵:“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被你男朋友送过来的。”
晕倒了?男朋友?
梁以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她从韩漾家里离开,刚走到院子,就感觉眼前一片白光,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还没等她开口问,护士继续道:“你男朋友脾气好像不太好,问他话也不回答,刚开始还在这,后来说走就走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梁以烟垂下眼,试着起身,“现在几点了?”
护士把她扶起来:“快下午五点了,你睡了一个白天,如果感觉没事了就可以走了。”
“谢谢护士,我没事了,现在就可以走。”
刚才果然是做梦。
费用已经交过了,梁以烟一个人走出医院,打车回了酒店。
回去后脱下衣服才发现,右臂的烫伤又被重新换了药,还仔细包扎过。
应该也是护士帮忙换的吧。
正这样想着,酒店门被敲响了,打开一看,服务员推着一个餐车站在门口。
“梁小姐,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晚餐。”
“之后每一天我们都会按一日三餐准时送餐到您房间,直到您办理退房。”
梁以烟一脸懵。
眼前的餐车上,至少有六道菜。
“我的房间应该没有这项服务吧?”
虽然投资方给她定的套房,但不包含送餐上门服务,这几天都是自己去餐厅吃的。
服务员:“这我就不太清楚,我也是按要求送餐。”
六道菜送到房间后,梁以烟打了许媛的电话。
“媛姐,你帮我升级了酒店服务吗?”
“没有啊,怎么了,你有需要升级的地方吗?”
“没事,我就问问,应该是酒店送错了。”
许媛道:“你手臂好些了吗?这两天状况怎么样?”
“嗯,已经不怎么痛了,签书会你看着安排吧,我身体没问题。”
“那好,确定后我通知你。”
许媛又补充:“对了,影视投资方那边想约个时间吃个饭,你这边ok吗?”
梁以烟想了想,最终点了头:“好。”
虽然她不太喜欢这样应酬的场合,但这次回国有一个重要行程就是确定她去年那本小说的影视改编权,她不得不去。
挂了电话,梁以烟对着一桌子菜陷入沉思。
除了许媛,那只有韩漾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房间号。
既然送了就吃吧,早上因为要赶着出门去蹲点,早饭都没吃,饿到了现在。
吃完饭她想给盛尧年发个消息,这才看见手机上的未读信息。
正要回复过去,对方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师兄。”
“以烟,你白天怎么没接电话,没事吧?”
梁以烟垂下脑袋,有些难以开口:“发生了点事,不小心晕倒了。”
“什么?”那边语气突然焦急,“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没事了。”
盛尧年顿了片刻,放缓语气:“你见到他了?”
“嗯。”
梁以烟知道他说的是谁,也没特意隐瞒。
盛尧年得知后也没再细问,只道:“你今天先别多想,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就赶回来。”
“师兄,你不用这么着急的,我已经没事了,心情也平复了。”
“没事,我这边事情也办完了,本就打算明天来和你汇合。”
“那好吧,到了打电话。”
-
第二天早上,早餐准时送到房间。
梁以烟吃完后,正准备去换衣服,门又被敲响了。
以为盛尧年这么快就到了,打开一看,韩漾站在门口。
她下意识用身子堵住门,只留出一条门缝,没好气地瞪着他。
“你又来做什么?”
韩漾提了下手中的袋子,语气淡漠:“进口的烫伤药,不会留疤。”
梁以烟看了一眼,又很快拒绝:“我已经快好了,不用了。”
说完就要关门。
然而男人在门要关上那一刻,伸手一推,几乎没怎么用力就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梁以烟见状,大小姐脾气立马被激起:“你到底要干嘛?昨天不是你让我走的吗?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违法了你知不知道?”
韩漾却不动声色,默默把袋子里的药物拿出来,又牵着大小姐的手让她坐到沙发上。
这才缓缓开口:“再怎么说,你这烫伤也是因为我导致的,不让它留疤也是我的责任。”
“换了药我就走。”
他声音很平静,也很淡定,仿佛昨天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但也明显安抚了大小姐的情绪。
梁以烟见他又蹲跪在地毯上给自己换药,再大的脾气也降下来了,索性偏过头去,任他折腾。
披在外面的睡袍被脱下一只袖子,但接下来,半天没有下一步。
“不是要上药吗?上啊。”
梁以烟扭头催促,谁知下一秒便看见男人的目光不是在手臂上,而是在她胸前的位置。
她下意识埋头,这才反应过来起床后里面只穿了一个真丝小吊带裙,内衣都没来得及穿。
半露的饱满,和清晰的形状让男人喉咙发紧,一时间僵在原处忘了反应。
梁以烟立马捂住胸口:“你看什么?”
韩漾慢悠悠移开眼:“又不是没见过,亲都亲了无数次。”
“你……”梁以烟一脸滚烫,没想到这男人现在这么厚脸皮。
她满脸通红逃回卧室,赶紧找了件内衣和短袖t恤换上。
韩漾看着她逃跑的身影这才拉回思绪,咽了咽口水,待她换完衣服出来,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帮她换药。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房间安静得可怕,一种诡异又尴尬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
梁以烟移开视线,迟疑开口:“……念……念宝……这两天没事了吧?”
“嗯。”
韩漾简单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涂抹和包扎都很仔细,梁以烟感觉不到一点疼。
见他不想多聊,她也识趣闭了嘴。
她现在的确没资格关心孩子。
“有机会我会让你见他,但他不需要见你。”
良久之后,韩漾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平静。
“……”梁以烟一头雾水看着他。
“我怎么样都行,但我不能让我儿子被他妈妈再次抛弃。”
韩漾停下手上动作看着她,“如果你最终是要离开,我宁愿念宝从没见过他妈妈。”
“……”
梁以烟沉默了,这句话让她无力反驳。
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韩漾站起身,拿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安排好会通知你。”
梁以烟报了一串数字,是回国后刚办的一张卡。
正要问对方的电话,便听韩漾道:“我的没变,但只怕梁小姐早就忘了。”
说完,一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来。
她怎么会忘,这个号码至今还在她的通讯录里,背得烂熟。
韩漾收起手机,将用过的材料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去。
出门后,往电梯口走,刚要转弯,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从对面走来,正要与他擦肩而过。
也许是男人的第六感,韩漾抬头看了一眼,脑海里立马浮出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