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目光顺着松罗赞布的指引望向村寨中心。
那座吊脚楼比周围的木屋高出近一倍,木质结构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阳光落在纹路间,隐约能看见暗红的底色。
“祭坛在吊脚楼后面?”
林默下意识问,脚下的草鞋踩过铺着青石板的小路,石板缝里钻出的蓝紫色小花沾着晨露,一碰就簌簌落下。
松罗赞布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
“那棵树比寨子的年纪还大,石碑就嵌在树根里。”
说话间,两人已经绕到吊脚楼后方。
眼前的景象让林默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棵需要五六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抱住的古树拔地而起,树干上布满深褐色的沟壑,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枝桠向四周伸展,遮天蔽日,细碎的阳光透过叶片缝隙洒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树下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青石碑,碑面光滑,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既不是汉字,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少数民族文字,更像是某种虫类爬行留下的痕迹,扭曲却透着奇异的规律。
“这就是蛊医传承的根本。”
松罗赞布走到石碑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碑面,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珍宝。
“上面记录着‘养蛊、辨蛊、用蛊’三法,还有十种最基础的蛊虫用法,你之前见到的麻蛊,就在最左边那列。”
林默凑过去细看,果然在石碑左侧看到一组类似甲虫的图案,旁边刻着几道弯曲的线条,松罗赞布指着线条解释。
“这是‘麻蛊饲法’,要用晨露浸泡过的蕨类叶子喂养,每月初一要喂一滴山涧里的‘寒泉’,不然蛊虫会失去麻痹效果。”
他的手指顺着碑面移动,每到一处符号便停下讲解,声音低沉而清晰。
“中间这组是‘辨蛊诀’,不同的蛊虫爬过草木会留下不同的痕迹。”
“比如毒蛊爬过的草会变紫,医蛊爬过的草会开出双瓣花,右边是用蛊禁忌,比如不能用蛊害人,否则蛊虫会反噬主人,这是我们巫神子民的规矩。”
林默听得认真,手指无意识地跟着松罗赞布的动作划过空气,心里却在犯嘀咕。
蛊术在外界向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被说成邪术,可眼前的石碑记录的都是喂养,辨别的方法,还有不害人的禁忌,倒更像是一门特殊的医术。
“松罗爷爷,”
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外界都说蛊术是害人的东西,为什么您说这是‘医蛊’?”
松罗赞布闻言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却透着几分坦荡。
“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真正的蛊医。早年我带着打猎队出山,遇到过一个得了‘烂骨病’的山民,骨头从里往外烂,吃药没用,放血也没用,最后是我用‘蚀腐蛊’吃掉了他骨头里的腐肉,才救了他的命。”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
“可后来有人看见我养蛊,就说我是‘蛊师’,到处传我会害人,最后连那个被我救的人,都躲着我走。”
林默心里一沉,想起当医生也遇到过类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