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握着手机,听筒里传来陈敬山平稳的呼吸声,却像一块浸了冰的巨石,沉甸甸压在他胸口。
办公室空调风扫过汗湿的后颈,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陈叔叔,新闻我看了。”
林默的声音裹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他的声音里满是恐惧。
“刘建军杀人埋尸刘婷改学籍,这些事是你们做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陈敬山的声音依旧沉稳,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刻意的严肃。
“小林,你先冷静。”
“刘建军的案子是警方根据群众匿名举报查的,埋尸点在后山林内,现场提取到他的指纹和dna,证据链完整,他自己也全招了,跟我们没有半分关系。”
林默悬着的心稍落,可新的疑云又缠了上来。
“那刘婷呢?她学籍档案改了这么久,为什么早不查晚不查,偏偏这时候被揪出来?”
“这就更简单了。”
陈敬山的语气里掺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省教育厅本月启动学籍大清查,系统自动标记异常数据。”
“刘婷当年高考成绩比模考低了两百多分,档案里的学籍变更记录还有涂改痕迹,调查组顺着线索一挖就出来了,纯流程操作,我们没插手。”
林默捏着手机的手更紧了,指节泛出青白。
他哪会信这种“巧合”?
刘建军作恶多年,早不被举报晚不被举报,偏偏在跟自己起冲突后就露了马脚。
刘婷的学籍问题藏了这么久,偏偏赶在他最心烦的时候被曝光。
这背后若没人推波助澜,打死他都不信。
“陈叔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
林默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憋闷让他声音发紧。
“可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他们做错了事,该受罚,但我希望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过错,不是因为我。”
电话那头的陈敬山又沉默了,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小林,你太心软。刘建军不止对你动手,还欠了三百万赌债,挪用工地工程款跑路,早够判重刑了。”
“刘婷改学籍骗大学名额,本身就是犯罪。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早晚也会栽。”
“我们只是没拦着,没主动做任何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林默没再反驳,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了眼。
他知道陈敬山说的是实话,可一想起刘婷母亲跪在地上哭着求借钱的模样,想起刘婷攥着他给的生活费时的眼神,心里五味陈杂。
挂了电话,他刚想把手机塞进白大褂口袋,门就被轻轻推开。
甄澄拎着保温桶探进来,像只雀跃的小鹿。
“林默!我给你带了玉米排骨汤,你最爱喝的那种!”
林默勉强扯出个笑,接过保温桶时指尖碰了碰她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凉得像冰。
甄澄立刻皱起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怎么这么凉?脸色也差,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累。”
林默避开她的目光,打开保温桶,排骨汤的香气漫开来,却没勾起半点食欲。
他用勺子搅着汤里的玉米,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
“甄澄,刘建军和刘婷被判刑了。”
甄澄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手轻轻覆在他攥着勺子的手上。
“我知道,老王给我发消息了。林默,你别愧疚,他们是罪有应得。你帮过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用为坏人的过错买单。”
“可我总觉得”
“若不是因为我,他们或许不会这么快被查出来。”
林默的声音越来越低。
“哪有什么或许?”
甄澄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她掰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