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看向谢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穿深灰色手术服的男人。
那人宽肩窄腰的身形裹在挺括的布料里，肩线绷得笔直，显着很是生人勿近。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谢医生的声音比平时热络，指了指对面的男人，
“给你介绍下，这是江成，是苏省心外科的主刀医师，论辈分，你得叫他声师兄。”
“以后手术上有拿不准的地方，多跟他请教，江成在主动脉夹层和瓣膜置换上，经验很足。”
男人这才缓缓回头。
首先看见的便是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没半点温和气。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着，上下打量着林默。
“哦？就是你啊。”
江成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掸了掸了衣摆。
“老师最近总提你，说你缝合稳，悟性高。”
林默刚要开口问好，谢医生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白大褂传来。
“林默这孩子是块好料子，上次模拟二尖瓣缝合，比有些工作两年的住院医还精准。江成你多带带他，说不定过两年，就能跟你搭台主刀了。”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僵了。
江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里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当年在市一院熬了五年，从住院医到主刀，靠的是连轴转的急诊手术，是在手术台上站到腿肿。
谢医生从未对哪个实习生这么上心，这新来的小子凭什么刚实习没多久，就能得到如此的评价？
可林默没察觉这暗流涌动。
他满脑子都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再加上晚上还要去见张光复，这些事情一桩桩犹如大石头一般，压在他心上。
至于江成那点不友善的目光，在这些事面前，根本没被他放在心上。
他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声。
“师兄好，以后麻烦您多指点，我还有很多要学的。”
或许是林默这副敷衍的态度，像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江成心里的火气。
他本就对谢医生的偏爱耿耿于怀，现在见林默这副的样子，心里更是窝火嫉妒，不过到底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麻烦倒谈不上，就是需要下功夫，功夫到了自然就成了。”
林默与谢医生都没料到江成会说这些，但是两人都是个不善于人际交往的，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而且，林默实在没精力纠缠这些，父亲的死因没查清，神秘组织还在暗处盯着，桩桩件件都让他头大，哪有心思去听人家的话里有话？
他只是扯了扯嘴角，没再接话，转身往自己的工位走。
那里还堆着昨天没整理完的手术笔记，谢医生之前特意叮嘱他，周末之前要分析出来乐乐的术后恢复数据。
江成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色越来越沉。
谢医生看在眼里，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病历本，递到江成面前。
“上午十点有台二尖瓣置换术，患者是六十岁的老人，瓣环有点钙化，你主刀，让林默当一助”
“多带他熟悉下术中应急处理，比如瓣环扩大时的心包片裁剪。”
江成接过病历本，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老师，他只是个实习生，担任医助有些不合适吧？”
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在心里质问了一句。
脱口而出的，则是另一句话。
“放心吧谢老师，我肯定好好带他，让他多学东西。”
上午十点，手术准时开始。
无影灯的光落在术野上，江成故意放慢了动作，每一步都磨磨蹭蹭。
划皮时比平时慢了半分钟，分离皮下组织时反复调整止血钳角度。
这种配合使得林默有些拿不准这位师兄的手术习惯，只能更加专注的去观察，从而配合。
一场磕磕绊绊的手术缓缓进行，林默越做越感觉吃力，一旁的随台人员都看出来，这位外省主刀好像在为难林医生。
但是，没人讲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卡在最后20分钟，江城放下手中的器械，往后稍了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