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包间里,气氛沉滞如水,
张主任攥着纸巾的手不断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他坐在昂贵的红木椅上,但是如此奢华的家具却让他如坐针毡。
墙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秒钟每跳一下,他的神经也会跟着抽动一次。
“玛德。”
他低骂一声,肥厚的掌心在西装裤上反复擦拭。
探进兜里,摸出手机,屏幕里亮着那条催命的短信。
“不忠不义不孝。”
发件人那一栏赫然显示着一个死去了五年的人的名字。
“林国栋。”
那个五年前就该躺在太平间的名字,昨晚居然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来。
时间过了好久,久到桌上精致无比的菜肴热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门外响起脚步声。
张主任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从椅子上弹起来,不住的用纸巾擦拭着手心的汗。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逆着光,光头在顶光反射下显得异常突兀。
市里的大名人,宋正杨。
“老张,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啊?”
宋正杨的声音不温不火的传入包厢内,他慢悠悠地晃进来,身上还带着酒气。
擦过张主任的身边时,瞥了眼张主任僵在半空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减点肥啊,一身肥油。”
张主任的手僵在原地,讷讷的转身去伺候宋正杨。
“领导说得对,我这就开始减肥。”
他伸手将宋正杨的碗筷摆好,又拿过一瓶不知名的酱香酒给倒上。
“领导,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张主任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飘,肥厚的身子往前倾,试图拉进两人的距离。
宋正杨没接话,只是转动着桌上的转盘,饶有兴致的看着一盘盘造型优美,食材顶尖的佳肴。
可老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旋开随身的茶杯,喝了一口。
张主任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太了解宋正杨的习惯与为人了,他越是与你相敬如宾,你就越是要倒霉;越是对你非打即骂,则是你的事能成。
七年前举报林国栋时,这位领导对他一顿痛打,他也就成了张主任。
“领导,您看这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张主任手掌心里的纸巾都湿透了,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包厢门口站着的人。
这些人虎口处的老茧与腰间的凸起,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这人不仅仅是本市最大手腕,更是靠着拆迁和砂石厂发家的‘地下皇帝’。
宋正杨终于抬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张主任虚伪的笑脸。
“那条短信你看懂了?不忠,吃里扒外;不义,卖友求荣;不孝”
“不是我!”
张主任得了失心疯一般,提高声音又慌忙压低,肥硕的身子一下滚到地上跪着。
“当年是您说林国栋挡路了,让我”
突然一个茶杯砸过来,贴着张主任的头皮飞过。
“让你做什么?伪造病历?还是检举黑医”
张主任的脸‘刷’地褪尽血色。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冷汗瞬间浸透衬衫。
“领导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跟您没关系。”
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身上的肥肉像海浪一样波动起来,看的人眼晕恶心。
宋正杨看着他像条狗一样趴在脚边,突然笑了,笑声活像个老乌鸦。
老人弯腰,用擦的铮亮的皮鞋挑起张主任的下巴。
“当年你举报林国栋的时候,胆子可比现在大啊。”
张主任的牙齿打着颤,下巴被皮鞋的鞋尖勾的生疼,却不敢躲。
“不是您当时”
他想辩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宋正杨的眼神太冷了,这位爷手上可不是一条两条人命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