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萦绕整个病房,沉闷闷一片地压在胸口。
林望舒睁开眼,发现双腿被打上了厚重的石膏。
她想起,昏迷中似乎有人冷言警告:“你要是再受伤,这双腿就废了!”
她动了动双腿,却感受不到任何知觉。
林望舒惊恐地立马坐起来,拔掉手上的针头。
她扶着床头,颤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脚踝一软,她又重重跌倒在地。
双腿刺痛迅速蔓延开来,她不顾这锥心的疼,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可每次均已失败告终。
不可能的……
她身为舞者,不可能站不起来!
外面恶毒的咒骂透着房门传进来。
“故意不配合伴舞,害得节目推迟,文工团还受到了处分!”
“之前倩倩成了主舞,她怀恨在心,就故意把人摔伤!现在又来装成一副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让林望舒滚出文工团!”
曾经她是文工团所有人的骄傲,在舞台上熠熠发光,是大家最仰慕的主舞。
如今却成了所有人都唾弃的存在。
林望舒无声地躺在地上哭泣,冰冷的眼泪沾湿了额前的碎发。
身体的痛和那些淬了毒的咒骂比起来,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顾恒推开林望舒的病房门,议论声渐渐微弱下去。
门开了,那些鄙夷的目光再没了阻挡,直直投向她。
顾恒俯下身将林望舒抱起来,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目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却被林望舒一把推开。
见她嘴唇干裂,顾恒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文工团受处分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你不要太在意他人的议论。”
林望舒却偏头躲开,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信吗?”
他一愣。
“你信吗?”她重复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信我记恨苏倩,故意让她受伤?”
顾恒沉默了,避开她的视线,语气里带着劝慰。
“倩倩说你当时情绪不太对,一直不愿意配合,我知道你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所以,你信了。”林望舒打断他。
他被这话一噎,脸色微沉。
“我不是信她,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这次……”
他很快又缓下语气:“她确实因为你才受伤,我得多照顾她一些。”
顾恒伸手想替她理一理鬓边的乱发,语气放得更软。
“我和她的事,你明白的,都是权宜之计,等这一切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从隔壁病房传出,伴随苏倩带着哭腔的抱怨。
他的话头顿住,侧耳去听那边的动静。
林望舒看着他下意识流露出的关心,心中一片冰凉。
他开始在意苏倩,一点小动静都能牵动他的情绪。
可从前,他的眼里只有她,哪怕她轻轻叹息一声,他都要担心地皱眉好久,哄她半天。
顾恒张口,但林望舒不想听,于是闭眼侧过身去。
似乎是一刻都等不及,他立马放轻了脚步朝外走去。
过了许久,隔壁门口有微弱的人语。
“之前汇演的舞蹈获了市里的一等奖,编舞者就改成倩倩吧,她因为望舒受伤,需要这个奖安慰,望舒以后会有很多获奖的机会,不差这一次。
“让医生叮嘱她好好休息,疗程延长些,正好让她消停一段时间,不要再去招惹倩倩。”
林望舒松开攥着床单已经僵直发白的手指,无声地落下泪来。
他或许早就忘记了这支舞最初的含义——歌颂他对她唯一的,炽热的爱。
她为了这支舞,跳破十只舞鞋,甚至是发烧也要强撑着去排练室。
他也知道她想要出名,想去更大的舞台。
可他还是将她最在意的拱手送了出去。
林望舒望着窗外,一只凌空翱翔的鸟儿映入眼帘。
以后她就自由了。
半个月之后,她不会再被任何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