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读者一分钱
林未把最后一页校样塞进牛皮纸信封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吹得打旋。信封上《城南书简》编辑部收的字迹被她描了三遍,钢笔水在纸页上晕开小小的墨点,像极了她此刻悬着的心。桌上的电子钟跳成23:00,屏幕光映着桌角那叠泛黄的稿纸——《晚夏与回声》,她写了两年的长篇小说,也是她投出的第七十三份稿件。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不是编辑部的回复,是合租室友苏晓发来的微信:未未,明天房东来收租,你那部分凑够了吗林未盯着屏幕,指尖在再等等和我想想办法之间犹豫了半分钟,最后只回了个嗯。她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三张十元纸币,又看了眼稿纸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第二天一早,林未没去兼职的咖啡馆,而是揣着稿纸去了老街的旧时光书店。店主陈叔是她的老熟人,总爱把她的稿子放在靠窗的展示架上,说好文字得见光。可今天展示架上摆着的是最新的畅销小说,封面上印着浮夸的霸道总裁字样,她的《晚夏与回声》被挤到了角落,封面蒙着层薄灰。
未丫头,来了陈叔擦着玻璃杯,指了指角落,昨天有个小伙子翻了你的书,问能不能买,我说这是非卖品,让他留了联系方式,说想跟你聊聊。他从抽屉里拿出张便签,上面写着个名字和电话——江逾白,字迹清隽,末尾画了个小小的书脊图案。
林未捏着便签,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没立刻打电话,而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翻开自己的小说。书页间夹着几张读者留言卡,算上昨天那个叫江逾白的,总共七个名字。这七个人,是她两年写作生涯里仅有的读者。
三天后的傍晚,林未在咖啡馆见到了江逾白。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背着个旧帆布包,手里拎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两本泛黄的旧书。我是江逾白,他在她对面坐下,声音像秋日的风,温和又干净,你的《晚夏与回声》,我看了三遍。
林未愣了愣,端咖啡的手都有些发颤。这是第一次有人说看了三遍,以前的读者留言,最长的也不过三行字。你……喜欢吗她小声问,像个等待老师打分的学生。
江逾白从帆布包里拿出她的小说,书页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红线,空白处写满了批注。我喜欢里面的女主角,他指着其中一页,她在图书馆打工,把读者的故事记在笔记本上,这个设定很动人。还有这段,‘晚夏的风会带走遗憾,就像旧书里的墨香,总能留住温暖’,写得特别好。
林未的眼睛突然发热。她想起写这段时,正住在月租三百的阁楼里,窗外的梧桐叶飘进窗棂,落在稿纸上,她就着昏黄的台灯,写了整整一个通宵。那些她以为没人会在意的细节,竟然被人这样认真地读了进去。
不过,江逾白话锋一转,从纸袋子里拿出那两本旧书,我觉得有些地方可以再调整一下。比如女主角和父亲的和解,铺垫可以更细腻些。这两本是我爷爷收藏的小说,里面有关于家庭和解的描写,你可以参考一下。
那是两本《城南旧事》和《呼兰河传》,书页边缘被翻得卷起,上面有老人用铅笔写的批注。林未接过书,指尖触到书页上的温度,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从那天起,江逾白成了林未的专属读者。他每周都会来咖啡馆,有时带自己的批注,有时带新找的参考书籍,有时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看她修改稿子。林未的生活渐渐有了色彩,她不再为房租焦虑,不再为投稿失败沮丧,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在认真地期待着她的文字。
入冬的那天,林未收到了编辑部的退稿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故事平淡,缺乏市场竞争力。她把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蹲在地上哭了很久。江逾白找到她时,她正蜷缩在咖啡馆的后门,像只受伤的小猫。
别哭了,江逾白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递过一杯热可可,我有个想法,我们自己出版这本书吧。
林未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我攒了点钱,江逾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想用来修爷爷留下的旧书店,现在觉得,你的书更值得被人看到。
林未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的冰融化了。她知道江逾白的日子也不好过,他靠帮人整理旧书和写书评赚钱,住的地方比她的阁楼还小。不行,她摇了摇头,你的钱是用来修书店的,不能花在我身上。
书店可以慢慢修,但你的书不能等。江逾白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份策划案,我查过了,自费出版一千册,加上设计和印刷,大概需要五千块。我这里有三千,你再凑两千,我们一起努力。
林未接过策划案,上面写着书名、封面设计想法,甚至还有销售渠道——旧书店、咖啡馆、线上平台。策划案的末尾,写着一行小字:献给所有认真生活的人,献给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那天晚上,林未把自己的积蓄和兼职赚的钱凑在一起,刚好两千块。她看着桌上的钱和策划案,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
出版的过程并不顺利。封面设计改了八遍,印刷厂因为订单小迟迟不肯开工,线上平台的审核也遇到了问题。江逾白每天跑印刷厂、联系设计师、写推广文案,忙得脚不沾地。林未则负责校对稿纸、打包书籍,有时忙到凌晨,两人就在咖啡馆的桌子上趴着睡一会儿。
新年的前一天,第一批《晚夏与回声》终于印出来了。林未和江逾白抱着书,在旧书店里摆了个小小的摊位。他们没有做宣传,只是在门口挂了块木牌:《晚夏与回声》,七个读者一分钱,每本书售价29元,前七位读者只需付一分钱。
路过的人都觉得奇怪,有人驻足观看,有人笑着走开。直到中午,才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停下来,拿起书翻了翻:真的一分钱吗
真的,林未点了点头,你是我们的第一位读者。
女孩付了一分钱,拿着书开心地走了。紧接着,第二位、第三位读者陆续出现,有学生,有上班族,有退休的老人。他们有的是被七个读者一分钱的噱头吸引,有的是被书的封面设计打动,有的则是好奇这个奇怪的摊位。
第七位读者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拿着书,对林未和江逾白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写过小说,可惜没能出版。你们年轻人有勇气,好好干。
那天晚上,林未和江逾白坐在旧书店里,看着桌上的七本书和七分钱,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卖出去的书不多,但他们知道,他们的故事已经开始被人看到。
接下来的日子,《晚夏与回声》慢慢有了名气。有人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阅读感受,有人推荐给朋友,有人专程来旧书店找他们聊天。三个月后,一千册书全部卖完,他们甚至收到了几家出版社的邀约,想重新出版这本书。
林未和江逾白用赚来的钱修好了旧书店,给它取名晚夏书店。书店的墙上挂着《晚夏与回声》的封面海报,书架上摆着他们收集的旧书和读者的留言。每天傍晚,他们都会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写稿,一个整理旧书,偶尔抬头相视一笑,满室的墨香和暖意。
那年的夏天,林未出版了她的第二本小说,书名叫做《七个读者一分钱》。书的扉页上,写着这样一段话:感谢江逾白,感谢那七位读者,感谢所有认真生活的人。是你们让我明白,只要有勇气坚持,再平凡的故事,也能开出最美的花。
在书店的开业仪式上,江逾白拿着一束向日葵,走到林未面前:林未,从看你的第一本书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和我一起经营这家书店,一起写更多的故事吗
林未看着他,眼里满是泪水,却笑着点了点头。阳光透过书店的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像给他们的故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后来,有人问林未,为什么会给书取名七个读者一分钱。她总会笑着说:因为那七个读者和那一分钱,是我和江逾白爱情的开始,也是我们梦想的起点。它让我知道,爱情和梦想一样,都需要认真对待,都需要勇气和坚持。只要你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懂你的人,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
晚夏书店的木质招牌挂上门楣那天,林未踮着脚帮江逾白扶着梯子,指尖不小心蹭到他垂下来的袖口——洗得发白的牛仔布料,带着旧书晒过太阳的暖香。江逾白钉最后一颗钉子时,风卷着梧桐叶落在招牌上,他低头笑:你看,连叶子都来道贺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书店里的布置全是两人亲手折腾的。靠窗的位置留了张长木桌,铺着林未用旧棉布缝的桌布,上面摆着她写《晚夏与回声》时用的台灯;书架分了旧书区和新人作者区,江逾白把爷爷留下的线装书整齐码在最上层,而林未的《晚夏与回声》和另外几本没人出版的新人手稿,被放在最显眼的中层,每本书旁都贴了张便签,写着作者想对你说的话。
开业第一天,第一位客人是之前买过书的戴眼镜女孩,她手里拎着个笔记本,笑着说:林未姐,我把你的书推荐给班里同学了,他们都问在哪能买到。对了,这是我写的读后感,你看看。笔记本里夹着张照片,是女孩和同学们围坐在一起看书的模样,阳光落在书页上,像极了林未写小说时憧憬的场景。
江逾白在旁边给客人泡玫瑰茶,听着女孩的话,悄悄朝林未眨了眨眼。林未接过笔记本,指尖触到纸页上娟秀的字迹,突然想起当初江逾白拿着写满批注的《晚夏与回声》找她的模样——原来被人认真对待的感觉,能像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就落到更多人心里。
入冬后,书店成了老街的秘密据点。每天放学,总有几个学生背着书包来写作业,江逾白会给他们泡免费的热可可;周末,退休的老教师们会来旧书区翻找绝版教材,林未则帮他们登记想要的书目,慢慢帮着搜罗;甚至连之前退过林未稿的《城南书简》编辑,也悄悄来过一次,买了本《晚夏与回声》,临走时留下张纸条:之前是我眼光狭隘,你的故事里有温度,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那天晚上关店后,林未把纸条贴在收银台后面的墙上,江逾白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你看,我说过吧,好故事不会被埋没。林未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香,突然觉得,那些曾经熬夜写稿的疲惫、被退稿的沮丧,都成了此刻温暖的注脚。
春节前,林未开始写第三本小说,这次的故事里有旧书店、有梧桐叶、有七个读者和一分钱,还有一对一起经营书店的年轻人。江逾白成了她的首席编辑,每天晚上,两人坐在长木桌前,他读她写的初稿,她在旁边改批注,偶尔为了一个情节争论,最后却总会因为对方眼里的笑意而妥协。
有天深夜,林未写累了,趴在桌上看江逾白整理旧书。他蹲在书架前,指尖轻轻拂过书脊上的灰尘,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逾白,林未轻声说,你说我们的书店,会不会像你爷爷的那样,经营几十年
江逾白直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会的。等我们老了,就坐在门口的摇椅上,看年轻人来买我们的书,听他们说自己的故事。到时候,我还做你的读者,你写的每一个字,我都读。
林未的眼睛突然发热,她想起第一次见江逾白时,他手里拎着两本旧书,说你的书我看了三遍;想起两人凑钱出书时,他熬夜写策划案的模样;想起卖书时,他们一起在寒风里守着摊位,等着第七位读者出现。原来爱情最动人的模样,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你写的故事有人懂,你追的梦想有人陪,你走的每一步,都有人和你并肩。
大年初一的早上,林未和江逾白在书店门口贴春联。上联是旧书藏岁月,下联是新墨写春秋,横批是晚夏与你。路过的陈叔笑着说:这春联写得好,比那些‘财源广进’有意思多了。江逾白笑着回:我们这书店,图的不是钱,是有人能在这里找到温暖。
那天下午,之前的七位读者都来了。戴眼镜的女孩带了自己写的短篇小说,想让林未帮忙看看;白发苍苍的老人送了一本他年轻时写的手稿,说放在你们这儿,比在我抽屉里积灰强;还有一对情侣,他们是当初的第五位和第六位读者,现在已经订婚,说要把《晚夏与回声》当作婚礼上的伴手礼。
林未和江逾白给每个人泡了茶,大家围坐在长木桌前,聊着书里的故事,聊着自己的生活,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暖暖的。林未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觉得,她写的故事里,最美好的情节,已经变成了现实。
春天来的时候,林未的第三本小说《书店与暖阳》出版了。新书发布会就设在晚夏书店,没有邀请媒体,只有那些熟悉的读者和老街的邻居。江逾白作为第一个读者,上台分享读后感时,眼里满是温柔:这本书里写的,是我和林未的故事,也是所有认真生活的人的故事。我想告诉大家,不管你在做什么,不管你的梦想有多小,只要你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懂你的人,一起把日子过成你想要的模样。
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林未看着江逾白,突然想起他当初说的那句话:书店可以慢慢修,但你的书不能等。原来最好的爱情,就是你懂我的坚持,我陪你的梦想,我们一起,在平凡的日子里,写着属于我们的温暖故事。
发布会结束后,林未和江逾白坐在长木桌前,看着窗外的梧桐叶抽新芽。江逾白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无名指:林未,等夏天到了,我们就结婚吧。婚礼就在书店里办,让这些书,让这些读者,都做我们的见证人。
林未笑着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这个夏天,一定会像她写的小说里那样,充满了阳光和温暖,充满了墨香和爱意,充满了属于他们的,最美好的回声。
夏天来的时候,晚夏书店的梧桐叶长得比屋顶还高,细碎的阳光透过叶隙落在门口的木牌上,把旧书藏岁月,新墨写春秋的字迹照得发亮。林未和江逾白的婚礼就在书店里办,没有婚纱礼服,她穿了件浅杏色的棉布裙,他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只是胸前别了枚用旧书纸折的玫瑰胸针——是林未熬夜做的,纸页上还印着《晚夏与回声》里的句子。
婚礼的宾客不多,除了家人,就是书店的老读者和老街的邻居。戴眼镜的女孩成了伴娘,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说向日葵像你们的故事,永远朝着阳光;白发老人带来了他珍藏的钢笔,作为贺礼,说用它写出来的故事,一定更有温度;陈叔则在书店门口摆了个小摊,免费给大家泡玫瑰茶,笑着说这茶是‘晚夏牌’的,喝了能沾沾他们的喜气。
仪式很简单,江逾白牵着林未的手,站在书架前,没有牧师,也没有誓词。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旧书,翻开扉页——上面贴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便签,江逾白的字迹旁,多了林未的小字:2023年秋,遇见过回声的人。
林未,江逾白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很认真,我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有这本书,还有这家书店,以及我往后的每一天。我想和你一起,在这家书店里,读遍所有的旧书,写尽所有的暖故事,直到我们的头发都变白,直到梧桐叶落了又生。
林未的眼泪落在棉布裙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桃木书签,上面刻着晚夏与你,是她用写《书店与暖阳》时剩下的桃木片做的:我也没有什么礼物,只有这枚书签,还有我没写完的故事。我想和你一起,等每个清晨的阳光照进书店,等每个傍晚的读者分享心事,等我们的书摆满整个书架,等我们的故事,被更多人记得。
台下的掌声和梧桐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戴眼镜的女孩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林未靠在江逾白的肩上,两人手里拿着旧书和书签,身后的书架上,《晚夏与回声》和《书店与暖阳》并排摆着,阳光落在书脊上,泛着温暖的光。
婚礼结束后,大家在书店里吃蛋糕、聊天。那对订婚的读者情侣,把《晚夏与回声》分给每个人,说这是我们的‘爱情信物’,现在也分给你们,希望大家都能遇到懂自己的人。林未看着手里的书,突然觉得,这本书从最初的七个人读到现在,已经不再只是一本小说,而是成了连接彼此的纽带,把那些认真生活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入秋的时候,林未怀孕了。她的孕吐反应很严重,却还是坚持每天坐在长木桌前写稿。江逾白不让她熬夜,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关掉台灯,拉着她在老街散步。梧桐叶落在他们的肩上,江逾白会轻轻拂掉,说我们的宝宝以后肯定喜欢秋天,喜欢这满街的落叶,喜欢这家书店。
林未的第四本小说,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写的。故事里有个怀孕的女作家,和她的丈夫一起经营着一家旧书店,每天都有温暖的读者来拜访,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发生。江逾白还是她的首席编辑,只是这次,他会在她写累的时候,给她揉肩,给她泡柠檬水,还会对着她的肚子轻声读她写的初稿,说宝宝,这是妈妈写的故事,你要认真听哦。
冬天来临时,林未的小说《梧桐与新生》出版了。新书的封面是江逾白画的——一家旧书店门口,一对年轻人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梧桐树上落满了雪,却透着温暖的光。书店的老读者们都来捧场,戴眼镜的女孩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校园作家,她拿着书说林未姐,你看,我也开始写故事了,就像你当初鼓励我的那样。
那天晚上,林未和江逾白坐在长木桌前,看着窗外的雪落在梧桐树上。江逾白握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宝宝的胎动: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就把书店的角落改成一个小书架,放满儿童绘本,让他从小就知道,书里有全世界的温暖。
林未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她想起当初投出第七十三份退稿时的沮丧,想起和江逾白凑钱出书时的忐忑,想起七个读者一分钱的那个冬天,想起书店里每一个温暖的瞬间。原来生活最美好的模样,就是你曾经的坚持,都变成了现在的幸福;你曾经的梦想,都有了最好的归宿;你曾经的孤独,都被身边的人温柔填满。
春节前,林未生下了一个女儿,他们给她取名叫晚晚,纪念他们相遇的那个晚夏,也纪念这家充满温暖的书店。晚晚满月那天,书店里挤满了人,大家都来看这个书店里长大的宝宝。陈叔给晚晚送了一个小摇篮,是用旧书板做的;白发老人给晚晚送了一本《安徒生童话》,是他年轻时收藏的第一版;戴眼镜的女孩给晚晚送了一张贺卡,上面写着希望你以后也能写出温暖的故事,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
林未抱着晚晚,坐在长木桌前,江逾白坐在她身边,给她泡着玫瑰茶。晚晚在她怀里睡着,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他们身上,落在满室的旧书和新书上,落在那枚刻着晚夏与你的桃木书签上。
林未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她和江逾白的故事,就像一本写不完的书。这本书里,有旧书的墨香,有新书的期待,有七个读者的温暖,有一分钱的勇气,有书店的烟火气,有爱情的温柔,还有新生的希望。而这本书的每一页,都写着同样的一句话:只要你认真生活,只要你不放弃梦想,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懂你的人,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充满阳光和温暖的模样。
后来,有人问晚晚,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总是那么幸福。晚晚会指着书店里的书架,笑着说:因为爸爸妈妈的书里,藏着好多好多的爱呀。而林未和江逾白,总会相视一笑,他们知道,那些藏在书里的爱,那些来自读者的温暖,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就是他们一生最珍贵的财富。
晚晚三岁那年的秋天,梧桐叶把晚夏书店染成金红色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推开了店门。他手里拎着个烫金名片夹,目光扫过书架上林未的书,最后落在江逾白身上,递过一张名片:江先生,我是盛世文化的版权总监,想谈谈《晚夏与回声》的影视改编权。
林未正在给晚晚讲绘本,闻言手顿了顿。影视改编——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江逾白接过名片,指尖有些发紧,他看了眼林未,又看向男人: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男人笑着点头:当然,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你们尽快给我答复。临走前,他特意指了指《晚夏与回声》的封面,这本书的故事很有市场潜力,要是能请当红演员主演,票房肯定不会差。
男人走后,书店里安静下来。晚晚扯着林未的衣角:妈妈,什么是影视改编呀林未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就是把妈妈写的故事,变成电视剧或者电影,让更多人看到。晚晚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是不是有好多小朋友会喜欢妈妈的故事
林未没说话,转头看向江逾白。他正盯着那张名片,眉头皱着,不像开心,倒像在发愁。逾白,林未轻声问,你怎么了
江逾白把名片放在桌上,叹了口气:我在想,要是真的改编了,故事会不会变味你当初写《晚夏与回声》,是想写那些被遗忘的普通人的温暖,可他们要的是‘市场潜力’,是‘当红演员’,说不定会把故事改成狗血的爱情剧。
林未的心沉了沉。她想起写这本书时的初衷——写女主角在图书馆打工时听来的那些细碎故事,写晚夏的风如何吹走遗憾,写旧书里藏着的陌生人的温柔。这些她以为最珍贵的东西,在市场潜力面前,会不会真的被轻易替换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没提名片的事。直到盛世文化的男人再次打来电话,说愿意出一百万的改编费,还承诺让林未参与剧本创作。一百万——足够他们把书店重新装修,足够晚晚以后读最好的学校,足够他们不再为房租和生活费发愁。
挂了电话,林未看着江逾白:我们……要不试试我可以盯着剧本,不让故事变味。江逾白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要是他们想改得面目全非,我们就放弃。
可事情的发展,远比他们想的要复杂。第一次剧本讨论会,编剧就提出要给女主角加一个霸道总裁的追求者,说这样才有戏剧冲突;导演则觉得旧书店的场景太沉闷,想把主要场景改成豪华咖啡馆;甚至连男主角的设定,都要从温柔的旧书店老板改成身价千万的富二代。
林未据理力争,可对方总是笑着说:林老师,我们懂你的情怀,但观众就喜欢看这些。江逾白看着林未红着眼眶和他们争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拉着林未的手,对众人说:这个改编,我们不做了。
走出盛世文化的大楼时,林未忍不住哭了: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看到那些温暖的故事,为什么这么难江逾白把她抱进怀里:没关系,我们还有书店,还有读者,还有彼此。那些真正懂我们故事的人,不会因为它没拍成电影就忘记它。
可他们没想到,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第二天一早,林未打开手机,发现《晚夏与回声》拒绝影视改编的话题竟然上了热搜。点进去一看,全是盛世文化发的通稿,说他们自视甚高不懂市场浪费好故事,甚至还有营销号添油加醋,说他们拿了定金又反悔想坐地起价。
书店的生意一下子冷清下来。以前常来的学生不来了,老读者也很少露面,甚至有人在店门口贴纸条,说他们忘本想钱想疯了。林未看着空荡荡的书店,心里像被掏空一样。江逾白每天还是整理旧书,泡玫瑰茶,可他眼底的光,却渐渐暗了下去。
有天晚上,晚晚睡着后,林未发现江逾白不在房间里。她走到书店,看见他坐在长木桌前,手里拿着那本《晚夏与回声》,书页上的批注已经有些模糊。逾白,林未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同意谈改编,就不会这样了。
江逾白摇了摇头,把书放在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信封: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信封里装着一叠汇款单,收款人名是江逾白,汇款人栏里,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沈知年。
沈知年是我爷爷的学生,江逾白的声音有些沙哑,爷爷去世前,把书店托付给我,可我那时候没能力修书店,是沈先生匿名给我汇了钱,让我把书店修起来。他说,爷爷的书店,是老街的根,不能倒。
林未愣住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守住书店,江逾白苦笑,可这次,我好像没做到。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当初我们凑钱出版《晚夏与回声》,我对你说我有三千块,其实那三千块,也是沈先生汇给我的。他知道我喜欢旧书,也知道你在写小说,他说,好的故事和书店一样,都需要有人守护。
林未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想起当初江逾白拿出三千块时的坦然,想起他熬夜写策划案的模样,想起他说你的书不能等时的坚定——原来他一直默默扛着这么多,却从没想过让她担心。
就在这时,书店的风铃突然响了。林未抬头,看见戴眼镜的女孩、白发老人、那对订婚的读者情侣……还有好多以前的老读者,都站在门口。戴眼镜的女孩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林未姐,江逾白哥,我们看到网上的新闻了,知道你们受委屈了。这是我们写的联名信,还有大家凑的钱,虽然不多,但能帮你们撑过这段时间。
白发老人走过来,拍了拍江逾白的肩:小伙子,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有人想把我的小说改成低俗的戏,我没同意,虽然穷了一辈子,但我不后悔。你们做得对,好故事不能丢了魂。
那对情侣笑着说:我们已经把《晚夏与回声》推荐给了更多人,还有好多读者在网上帮你们澄清呢!
林未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们手里的联名信和钱,看着他们眼里的真诚,突然觉得心里的冰融化了。她想起当初七个读者一分钱的冬天,想起他们一起在书店里聊天的温暖,想起他们说这本书是我们的爱情信物——原来真正的读者,从来不会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就否定他们的故事,真正的温暖,从来不会因为一时的困难就消失不见。
江逾白握住林未的手,眼里重新有了光:我们不走,我们守着书店,守着这些懂我们的读者,守着我们的故事。
那天晚上,林未和江逾白在书店里摆了个小摊子,像当初卖《晚夏与回声》时一样,挂了块木牌:老读者回家,免费喝玫瑰茶。读者们围坐在长木桌前,聊着书里的故事,聊着自己的生活,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暖暖的。
后来,盛世文化的改编计划不了了之,网上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晚夏书店的生意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甚至比以前更红火——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他们的故事而来,因为他们的坚持而来,因为这里的温暖而来。
林未的第四本小说《读者与回声》出版时,她在扉页上写了这样一段话:感谢那些在我们最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读者,感谢那个默默守护书店的沈先生,感谢江逾白,感谢晚晚。是你们让我明白,真正的成功,不是把故事拍成电影,不是赚多少钱,而是有人懂你的坚持,有人陪你的梦想,有人把你的故事,当作自己的信仰。
那天,沈先生也来了书店。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里拎着本《晚夏与回声》,笑着对林未和江逾白说:我爷爷是江逾白爷爷的学生,他总说,当年江爷爷帮他保住了写小说的勇气,现在,轮到我来守护你们的梦想了。
林未和江逾白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泪水。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温暖,在默默传递;总有一些坚持,在悄悄开花;总有一些故事,会永远留在人们心里,像晚夏的风,像旧书的墨香,像梧桐叶的回声,永远温暖,永远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