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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雀觉得自己确实犯贱。
尤其是当她作为直系亲属,在手术知情同意书那一栏落下自己名字时。
看着裴知隼被推进手术室,她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样,猛地瘫坐在外面,抱着自己膝盖,哭到浑身发软,几乎虚脱。
裴缙在一边默默坐着,等苏语雀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递上了一瓶电解质水。
“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把自己作进三次手术室。”裴缙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我这个大哥也挺有本事。”
苏语雀不想接茬。
但她仿佛本能一样,“为什么会是三次?”
裴缙摸摸鼻子,“哦,第一次是他听说你要出国,开车去机场追你,路上出车祸,这次你知道的。”
苏语雀愣住了。
她不知道那次裴知隼是为了追她。
裴缙矫揉造作的捂住了嘴,“哎呀说漏嘴了,我哥说,我要是敢告诉你就把我舌头割掉。”
苏语雀这会儿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追问,“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就是婚礼那次,你走之后我哥吐了血,”裴缙说,“还是我家一远房亲戚东西忘拿了,折返婚礼现场,看见把我哥,把他送去了医院。医生说是什么合并性肺炎,说是车祸,受了伤之后一直没好好养,硬生生拖出来的。”
苏语雀指甲掐进了肉里。
裴缙补充,“他右腿也是拖坏的。医生说车祸后没有好好休养,下半辈子都没办法再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苏语雀猛地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
裴缙看了眼【手术中】的红灯,“喏,第三次就是这次了。”
苏语雀又开始压抑着,小声的哭。
裴缙坐在她身侧,絮絮叨叨。
“你知道吗?其实当时是我哥先看上了你。我们裴家是有自己的护理团队,根本犯不着从别的地方请护工。”
“我记得特清楚,那天我哥下去帮奶奶办一些手续,看到你在帮一个老大爷挂号,又把他带到病房门口,跑前跑后的忙。”
“我哥回来就跟我说,他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命中天女。”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奶满医院的派人打听,最后把你找了出来,请去她身边做了护工,就是为了给你还有我哥制造机会。”
“这事儿我哥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等到他身子好点儿了,你去问他,他这人特闷
骚,宝贝你宝贝的不得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说。”
“还有他不让你在外自称裴夫人那几年,你也真的不能怨我哥。他对这事儿有心理阴影。”
“我妈在生下我后没多久就因为意外离世了。我哥是不是也从没跟你说过前因后果?”
“说是意外,其实就是绑架。绑架我妈的人其实是冲着我爸去的,我妈替我爸挡了灾。但妈妈不在后,我爸的身体也一天天垮了下去,最后竟然让奶奶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姐,那天你对我哥说的那句话不对——我们裴家不会养出什么没有心的怪物,我们家出情种,真的,你不信的话在南城随便打听。”
他改了口,冲着苏语雀喊了声“姐姐”。
“不过姐,如今咱俩是亲姐弟,要我说你确实应该跟姐夫分开,别人扇你一巴掌,他把人手剁了就算了,自己扇了你一巴掌他也要剁手来赔罪。这样的人太极端。你跟着他,以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裴缙有些说不清楚自己说出这番话时心里的滋味。
他至今都记得那晚,他看着苏语雀和自己的dna检测报告,又哭又笑,喝了两瓶烈酒,喝到胃穿孔吐血,把自己送进医院。
他曾经在自己胸中翻起惊涛骇浪的情愫,终将在岁月的长河中变得可笑又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