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祭坛上,嘴里含着静言珠,血蚕丝勒进皮肉。
大长老将我母亲的头颅放在托盘里,笑着说:纯阴之体献祭,要至亲之血浇根。
她的眼皮还在颤动。
我吞下了她最后一滴泪。
现在,轮到我杀父亲了。
1
我嘴里塞着珠子。
硬的。
冷的。
一动,舌根就烂,烂出虫。
他们说这是静言。
怕我诅咒。
怕我求救。
可我没想说话。
我想杀人。
血蚕丝缠了我十七层。
一圈一圈,像裹尸布。
每根丝连着一个死囚。
我看见守卫腰间挂着命牌——红的,黑的,灰的。
有人突然抽搐,眼白翻上天。
另一个扑过去掐他脖子,喊:别死!别在我线上死!
晚了。
那人嘴角喷黑血,当场咽气。
守卫跪下,抱着尸体嚎,下一秒自己也倒了。
怨气反噬。
疯魔。
我不动。
我不叫。
我装死。
系统突然闪:【血蚕畏冷铁哭声——千年寒铁剑出鞘之鸣】
放屁。
这儿连把铁刀都没有。
但我有血。
我咬破舌尖。
疼。
疼才清醒。
用血在唇上画符。
残的。
歪的。
系统说这叫伪灵纹,能骗过低等禁制。
我不管它能不能骗,我只管画。
气流从肺底挤上来。
穿过喉咙。
撞在唇间那道血符上。
嗡——
不是声音。
是震动。
像冰刃刮骨,从内往外响。
血蚕丝猛地一颤。
接着——崩!
守卫全僵了。
他们听见了。
不是我发出的。
是女声。
哭。
惨。
像从井底爬出来的冤魂,在耳边尖叫。
邪神显灵!
她招来了!
刀光乱闪。
他们砍向彼此。
砍脸。
砍手。
砍脖子。
我滚下祭台。
左臂咔一声。
断了。
疼得眼前发黑。
没时间哭。
没时间喘。
我扑向最近一具尸体。
眼睁着。
浑浊。
我伸手,抠出眼球。
湿的滑的。
塞进自己眼眶。
挤压。
疼得我想吐。
然后——
我看见了。
大长老站在高处,袖子微动。
半块玉滑出来。
苏姓族徽。
断口整齐。
像被人硬掰开的。
我笑了。
血从嘴角流下来。
原来是你。
苏砚的父亲……是被你杀的。
2
我左肩还插着钉。
三根。
黑的。
钉尾刻着符,一动就往骨头缝里钻虫。
开口
试试。
刚张嘴,肩胛炸开似的疼——万蚁噬心,还是烧红的蚁。
我不喊。
我连眉头都没皱。
苏砚就站在我对面。
三丈远。
青衫,冷脸,眼都不抬。
像看一具尸体。
不,看垃圾。
我知道他恨沈家人。
他娘是医女,被主支抓去试毒。
祭灵放屁。
就是拿活人喂药,看死得多难看。
她死前写了半张方子,求他们停手。
没人理。
而我是沈家大小姐。
天生废体,灵脉不通。
他们说我连当祭品都不配。
可现在,我来了。
我不说话。
我说不了。
我转身就走。
三天后,忘音桥下起了雾。
腥的绿的。
踩上去黏脚。
桥面渗水。
一滴,一滴。
接着,浮上来个东西。
尸体泡肿了。
脸烂了。
是那个哑仆——大长老昨夜灭口的。
他手被掰成形。
拼两个字:非叛。
又拼:弑兄。
风一吹,水纹动,八字连成——
砚父非叛,玄川弑兄。
苏砚来了。
来得极快。
剑都没带。
他站在桥头,盯着那尸,脸色一点点发青。
玄川——是大长老的名字。
他亲口叫过。
他父亲当年战死边关,碑上写着叛逃伏诛。
可没人敢查。
没人敢提。
现在,尸语浮水。
亡者开口。
他猛地转身,盯住我。
你怎么知道
这字……谁写的
我不答。
我蹲下,手指蘸着桥栏上的湿气,在石面画符。
血从指尖涌出来——割的。
画完,八个字浮现:
你要真相,我有线索。
你若不信,我明日便去投井。
让全族看见——
沈家大小姐死前,眼珠是黑的。
他瞳孔一缩。
天生废体
灵脉不通
那都是假的。
我的眼,能见亡者执念。
我的血,能破伪言。
我不是来求他的。
我是来掀桌的。
他盯着我左眼。
那只嵌着死人眼球的眼睛。
黑的。
却像能烧出洞。
良久。
他伸手,拔出我肩上一根断情钉。
没问第二句。
疼得我差点跪下。
但我站住了。
他知道我不会骗。
死人不会骗。
而我能听见死人说话。
他走了。
留下一句话:
井边,别死太快。
3
我梦见她了。
原主。
那个真正的沈家大小姐。
她跪在祠堂,头磕地,一声声,血从额角流下来。
嘴里念着:我该死……我该死……
不是幻觉。
是我的左手在动。
蘸着血,在墙上写。
一遍,一遍,又一遍。
我该死。
系统突然闪红:
【警告:同频意识入侵】
【原主残魂未灭,正争夺身体控制权】
我笑了。
笑出声。
疼得喉咙发腥。
你以为我想抢你命
不。
你早就不想要了。
你只想转世。
他们答应你——乖乖去死,来生投个好胎。
可我不去。
我不死。
这副身子,现在是我的。
我开始喂她。
不是压制,不是驱逐。
我让她写。
让她跪。
让她哭。
我打开门,放她出来。
第二天,献祭预演。
我被抬上祭台。
香灰洒身,符纸贴额。
大长老来了。
黑袍,枯手,眼窝深得像井。
他要验心志。
看祭品是否顺从。
我低头。
我颤抖。
我让残魂接管。
她开始磕头。
砰!砰!砰!
额头撞地,血花四溅。
声音软得像虫爬:
我该死……求您……让我赎罪……
嘴角裂到耳根。
好祭品。
魂净,心纯。
就在他抬手要落印的瞬间——
我笑了。
残魂还在磕头。
可体内的东西,不是她能控制的。
我吞过一块碎剑。
苏砚的。
在演武场那天。
剑意未散。
寒如霜。
我用残魂之力,引爆它。
不是灵脉,是一丝反冲。
微弱。
却精准刺向大长老胸口。
嗡——
剑鸣无声。
可他袍子下的皮肤,突然裂开一道血线。
他猛地后退。
眼神第一次有了惊。
你……
我没动。
我还跪着。
血从额上流进眼眶,一片红。
但系统炸了——
【检测到高危自主决策!】
【宿主于双重意识下完成逆向反制!】
【权限突破!】
【强制升级——觉醒型宿主】
【解锁隐藏功能:命运窃取·试用版】
眼前一黑。
再睁眼。
我看见了。
三分钟。
我能偷一个人的能力。
任何能力。
我缓缓抬头,看向祭台外那道青影——苏砚站在檐下,冷眼旁观。
我笑了。
血从嘴角流下。
然后,我对着脑海里的系统,轻声说:
下次别叫我‘宿主’。
叫我……
窃命人。
4
我吞了七只虫。
冥蜕虫。
黑的。
软的。
像从棺材缝里爬出来的。
它们钻进我胃里,开始分泌寒液。
体温一寸寸往下掉。
指尖发青。
呼吸变浅。
心跳……慢得像快停了。
我躺在牢房角落,蜷着。
像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系统提示:【假死状态激活】
【但验死三法未通过,仍判定为活体】
我知道。
观魂——他们用魂镜照我头顶,看有没有魂光飘散。
测温——手贴我颈侧,查体温是否低于尸冷临界。
剖心——最狠。
刀划开胸膛,看心脏停不停。
我缺一样。
寒玉棺。
只有躺在那棺材里,假死药才能骗过魂镜。
可寒玉棺在祠堂。
三名死士守着。
耳朵被割了。
不听。
只看。
瞳孔一缩一放,就是信号。
我进不去。
我不去。
我挖。
用指甲,在牢房角落的砖缝里挖。
挖出一条细窄的隧道。
通向墙外——乱葬岗的方向。
前世我是法医。
解剖过三百二十七具尸体。
我知道人死之后,代谢怎么变。
心跳停,体温降,血液凝,脑电平。
但只要模拟得够像,死人和装死的,没人分得清。
虫群就是我的仪器。
它们在我体内制造尸变。
寒液降体温。
生物凝胶在舌下画死脉符,让脉搏波形断断续续,像弦崩了。
最难的是心。
我不能让心脏真停。
可验尸官会剖。
会看。
会摸。
所以我造了个假的。
第二伪心。
藏在脊椎腔内。
用七只虫围成环,共振跳动。
频率和我真心跳一模一样。
但真心脏——早已缩进肋骨深处,屏息蛰伏。
我躺下。
闭眼。
等他们来。
门开了。
验尸官带着魂镜进来。
镜子照我头顶。
一片灰雾,没有魂光飘出。
观魂——过。
他摸我颈侧。
冰。
测温——过。
最后一刀。
剖心。
刀落。
划开皮肉。
血涌出来,青的。
慢的。
像淤住的井水。
他伸手进去,摸我心脏。
静的。
不动。
他松了口气。
大小姐死时,面带解脱。
我听见了。
但我不能笑。
我得死得彻底。
棺盖合上。
我被抬走。
葬入沈家后山。
无人吊唁。
只有一块无字碑。
5
三天后。
夜。
我破棺而出。
指甲全是血。
左耳没了。
我去了乱葬岗。
目标:秘库。
条件:活人血
+
死人执念。
我有血。
我没执念引。
可我知道谁会为我开门。
她叫阿哑。
曾是苏砚的侍女。
不会说话。
只用眼睛看他。
大长老说她心邪,毒死,扔在乱葬岗。
我找到她尸首。
肿了。
烂了。
可那双眼睛,还睁着。
我割下左耳。
泡进忆血瓮。
七天。
血肉腐化,只剩骨膜。
我把它贴在她额心。
低语:你想听他说爱你吗
我帮你录下来。
系统启动。
语音合成。
我调出苏砚的声音样本——他曾在演武场说过一句话:剑出,无悔。
我改了。
变成:阿哑,我喜欢你。
你的眼睛,像星子。
若你不死……我娶你。
三段话,注入尸首。
通过耳骨,传入脑腔。
风停了。
月隐了。
她睁眼。
眼眶流血。
不是泪。
是血泪。
她坐起来。
骨头咔咔响。
手指蜷曲,拼出两个字:
他说了
我点头。
他说了。
但你得帮我开门。
你若不去,他的真心,永远烂在土里。
她站起。
摇晃。
却一步步走。
夜半。
两人一尸,至秘库门前。
我按手印。
血渗入石槽。
她抬手,掌心贴上亡魂印契。
魂光闪。
门开。
一炷香。
门只开一炷香。
她崩解。
肉落。
骨散。
只剩一缕发丝,缠上我手腕。
轻轻一绕。
像婚誓。
我冲进去。
目标:《逆祀录》。
书不在架上。
在言笼里。
那人形笼子,挂在最深处。
皮是人皮。
皱的。
黄的。
缝线是黑发。
前代大长老的皮。
剥下来,吹气成形,喉管内壁写满字。
书页即声带。
规则:唯有亲耳听见它哭过的人,才能取书。
百年无人敢听。
听了,疯。
我不听。
我割开自己喉管。
血涌。
我咬牙,把气管对上言笼的鼻孔。
形成共息通道。
我屏息。
三刻钟。
肺中空气倒流,灌进皮笼的肺腔。
像在复活一具尸体。
它动了。
皮皱。
眼裂。
然后——
呜……
婴儿啼哭。
极低。
极惨。
像从地狱最底挤出来的。
我听见了。
哭声响起瞬间,喉管裂开,书页吐出。
墨迹是湿的。
一碰,染黑指尖。
我低头看。
首行字:
献祭真义:杀大长老,养邪神。
我笑了。
血从喉管流进嘴里。
原来你们供的不是神。
是杀神的刀。
而我……
就是那把刀。
6
子时。
刑房。
针落。
第八根。
苏砚跪在心砧上,头垂着。
瞳孔泛金。
像被熔化的铜,一点点灌进眼底。
再过一针,他的记忆就全换了。
他会相信——
他娘是自愿死的。
他爹是沈家杀的。
而大长老,是他亲父。
他会变成清罪剑傀。
见我,必杀。
我不破牢。
我不劫人。
我藏在刑房梁上,像一缕影子。
手里,捏着第八根问叛针。
针尖,涂了血。
我的血。
混着眼泪。
共痛素。
系统催化出来的玩意。
因为我们曾在秘库共呼吸。
共血。
共命。
痛能共鸣。
我把针放回去。
悄无声息。
刑官来了。
黑袍,无面。
手起,针落。
刺入苏砚眉心。
他没叫。
连眉头都没皱。
可我——
炸了。
七窍喷血。
耳朵裂。
鼻腔撕开。
眼前一片红。
我跪下,指抠地砖,骨头里像有刀在绞。
痛不是我的。
是他的。
现在,成了我的。
就是现在!
我咬破舌尖,把意识顺着痛感反推——
沿着那根针,钻进他的脑子。
三句话,刻进去:
你父亲死于断玉之伤。
你母亲葬在井底无碑。
信我,或成傀。
话落,我昏死前一秒,看见他睁眼。
金瞳裂开。
黑眸重现。
他咬碎舌尖,一头撞向墙。
头破血流。
用血,在墙上撞出一个字——
不。
……
我醒来时,人在地牢最深处。
哑骨井。
井壁长满吸声苔,黑绿一片,像腐烂的耳膜。
声音进不来,也出不去。
魂语都被吞。
老狱卒在井底。
跪着。
舌没了。
每天午时,忘忧虫爬进他嘴,啃他记忆。
清零。
再清零。
可我知道——他记得第一场献祭。
大长老怎么把婴儿塞进神像嘴里的。
怎么笑着看血从神眼流出来的。
他的记忆,藏在舌根。
割下来了。
藏在井壁夹层。
我挖。
指甲翻,血混着泥。
三寸深,摸到一片干皮。
舌头。
风干的。
像枯叶。
我拿出来,不嫌脏。
不嫌臭。
找来一只毒蟾。
地牢特产,背生黑刺,口吐绿液。
我把舌头嫁接在它口器上。
缝。
用蛛丝。
再喂它三颗忆魂豆——系统黑市换的,能唤醒死物残留意识。
它动了。
嘴一张。
不是呱。
是人声。
老狱卒的声音。
沙哑,抖,像从井底爬出来的。
那夜……
大长老跪在祭坛上……
不是请神……
是喂神。
我心跳停了一拍。
他把婴儿塞进石像嘴里……
血从神眼流出……
然后……
他笑了。
7
毒蟾眼球突然爆裂。
黑水喷出。
身体抽搐,化作一滩腐液。
记忆太恐怖。
生物承载不住。
我录下了。
关键句在脑子里炸开。
喂神
不是祭祀
是喂养
邪神不是被供奉的。
是被养大的。
而大长老……
是饲养人。
我低头看那滩黑水。
它在动。
缓缓聚拢。
排成一个字——
嗣。
嗣。
继承者。
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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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
他不是在献祭。
他是在选接班人。
……
我折返心砧牢。
苏砚醒了。
金瞳退了。
可他整个人像被抽空。
靠墙坐着,血从额头流下。
走。我拉他。
通道只开一炷香。
他摇头:双生咒。
共痛,共息,共血……我们已被认定为伪双生。
同行,必有一人化血雾。
我懂。
守卫在外布阵,就等我们犯错。
我盯着他。
然后,抽刀。
匕首寒光一闪。
剜下他左耳。
他闷哼,没躲。
血喷出来。
我张嘴,把那片耳朵——
吞了下去。
他瞪我。
我冷笑:现在,我们不是双生。
你是我的一部分。
吞噬即支配。
系统认这个。
我冲向通道。
身后守卫大喊。
刀光闪。
我冲出去。
毫发无伤。
双生咒破了。
因为我吞了他。
不是共生。
是支配。
我停下,转身。
张口。
吐出那片耳朵。
血淋淋,落在石阶上。
我蹲下,轻声说:
你听过的真相……
我替你活着说。
牢内,苏砚靠在墙边。
耳洞流血。
可他笑了。
笑得像一场雪,落在刀尖上。
8
静心谷。
风不响。
话不能多。
言契阵压着每个人喉咙。
三句真话。
多了——舌根断。
像刀割。
我们躲在这儿。
七个人。
六个活口,一个内奸。
系统提示闪得我眼疼:
【检测到一人,真话额度:3/3】
【从未开口说真话】
我扫过他们。
刀疤脸说我饿了——真。
老道士说天要变——真。
小厮说昨夜没睡——真。
只有她。
青萝。
我从小带到大的侍女。
安静。
乖巧。
一句话没说。
她额度满着。
一个字都没说过真话。
我笑了。
笑得轻。
笑得冷。
当众站起,声音不大:
今夜子时,我服心镜蛊。
它会映出——最后一个对我说谎的人。
所有人一震。
我从袖中取出一颗虫卵。
透明。
像水珠。
吞下去。
额角早涂了药。
遇热变色。
我运功催体温升高。
几秒后,额头浮现人影。
模糊。
扭曲。
像雾中脸。
看!有人惊叫。
她额头……有影子!
我闭眼,颤抖,像是被蛊反噬。
你说谎……我会看见你……
人心乱了。
一个接一个开口自证。
我说过真话!
我昨日报了粮数!
我梦见大长老死了——那是真梦!
真话接连出口。
额度归零。
他们松口气。
只有青萝。
不动。
不语。
夜半。
我悄悄回营。
她跪在火堆前。
烧一支木簪。
幼时的信物。
她娘留给她的。
火光里,簪子快化了。
我冲上去,一脚踢散火堆。
抢出那截残簪。
烧得焦黑。
可芯没毁。
我挖开——
一张微型符纸,蜷在空心里。
异界文字。
我认得。
系统翻译:
蛊未启,她在虚张声势。
我盯着它,心冷如井。
9
她不是内奸。
她是观脉使。
能看命线颜色。
能读气运流向。
大长老埋的棋,十年一换。
她抬头看我。
眼里没泪。
没愧。
只有一片空。
我没有娘。
我没有名字。
我只听命令。
她说完,张嘴咬舌。
想自毁。
早防着。
我缝了她舌根。
银线穿肉,打结。
她咬不动。
关进地牢。
系统扫描她脑子——
【警告:意识分割】
【七层梦境,记忆碎片化存储】
读不了。
撬不开。
我带她走。
去乱葬岗。
月黑。
风腥。
尸气如雾。
我挖出一具女尸。
烂得只剩骨。
抱出来,摆正。
对青萝说:
你娘。
她不动。
我把她一滴血,滴进尸骨眼眶。
系统启动——
【亲缘共鸣术·临时】
尸骨颤了。
轻微。
像回应。
我按下播放键。
系统合成声音,从尸骨口中传出:
孩子……娘对不起你……
他们把你的眼睛换掉那天……我在井边哭了三天……
蓝眼睛……不是不吉……是看得太多……
青萝猛地跪下。
抖。
全身抖。
我的眼睛……
她嘶吼,声音从缝合的嘴里挤出来,带血:
不是黑的!是蓝的!!
他们说蓝眼不吉……给我换了!!
可我还能看见……看见命线……看见谁快死了……看见谁在说谎……
她崩溃了。
哭得像被撕开的魂。
我蹲下,问:大长老怎么收的你
她喘,血沫从嘴边流:
十岁……抓走……换眼……种刺。
断魂刺……一说秘密……虫就吃脑子。
我是观脉使……这一代……只有我能看见……他的命线藏在谁身上……
我懂了。
她不是叛徒。
她是钥匙。
但大长老只信死讯。
活人传话,是陷阱。
死人临终遗言,才可信。
我需要她死一次。
替命蝶。
七只。
坟头生,专寄将死之魂。
幼虫植入她体内。
等那一刻,魂不灭,蝶承之。
我亲手把她推进毒沼。
黑水灌口鼻。
心跳停三息。
肺炸裂。
濒死。
就在那一瞬——
她睁眼。
瞳孔变蓝。
口中吐出预设情报:
沈念辞已逃往北境寒窟……欲毁灵脉母核……
10
蓝光从她眼中射出。
直冲天际。
被死眼塔接收。
我立刻启动:
【蝶魂置换】
七只蝶飞入她口鼻。
带魂归体。
她活了。
睁开眼,第一句话:
我梦见……我死了三次……
但都不是我。
我扶她起来。
拍她肩。
现在,你是活的。
也是死的。
你说了谎。
可你说的是‘遗言’。
她看着我,终于有了一丝光。
你要我……继续看
我点头。
看谁的命线连着大长老。
看谁,才是他真正的‘嗣’。
断脊族的祠堂,挂在悬崖外。
一根铁链吊着。
风一吹,晃。
像棺材。
里面全是尸体。
脊椎被斩断。
吊着。
三年。
五年。
十年。
他们发过血誓:只与同死之人结盟。
活人踏进一步——尸群暴起,撕碎。
我不能死。
也不能活。
所以我选第三条路——伪死。
系统注射冥河冻血。
一针。
心,停到0.1次/分钟。
体温,18℃。
瞳孔,扩散。
呼吸,几乎无。
我像一具刚死的尸。
但还没凉透。
他们把我倒吊起来。
头朝下,送入祠堂。
发丝垂落,浸进族长干尸的嘴里。
他舌头被钉在墙上。
只剩骨头。
关节咔咔响,像在说话。
系统启动:【忆噬菌】
顺着发丝,钻进他脑髓。
读取残留记忆。
再用微电流刺激我声带——
让他的记忆,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张嘴。
声音沙哑,断续,像从地底爬出来的:
我见过……你们的火……
烧在沈家粮仓……第三夜……
你们没杀错人。
死寂。
这是暗语。
只有断脊族知道。
当年他们放火,烧了沈家存粮。
因为大长老用他们的孩子试药。
那一夜,火光冲天。
但他们不知道——沈家主支是否认了。
现在,我说出来了。
而且,是用死人的记忆说的。
族长动了。
干枯的手,缓缓抬起。
摘下自己左眼——一颗黑玉珠。
没有眼眶。
直接抠下来。
它落进我张开的嘴里。
冰的。
滑的。
盟约成立。
11
他们把我拉出来时,我半边脸已发黑。
腐烂。
可我握紧拳头——
嘴里那颗眼珠,还在眨。
……
铁鳞军在北原。
营地像坟场。
刀插地,骨堆墙。
千针婆坐在尸堆上,脸上扎着七十二根银针。
她说:谈盟约先上百痛轮。
百痛轮——一百种痛叠加。
火烧。
冰裂。
筋断。
魂割。
持续一炷香。
常人撑不过十种,就疯了。
我不能上。
我体内还有冥蜕虫。
痛感过强,系统会紊乱。
虫会失控。
我不上。
我拿出一件衣袍。
苏砚的。
残破。
染过血。
他曾在演武场穿它,一剑劈开三重阵。
我把它浸入共痛池。
再割手,滴入我和他的混合血。
系统激活:【痛觉共鸣链】
我献此衣。
谁穿它,谁受痛。
但痛,不落在他身上。
落在——苏砚。
千针婆笑了。
笑得针晃。
好。我倒要看看,有多痛。
她点人。
一个自愿者穿上战袍。
百痛轮启动。
第一轮:万蚁噬心。
穿衣者抖了一下。
没事。
第二轮:骨锥穿颅。
他笑了。
第三轮:皮剥筋连。
他打了个哈欠。
千针婆脸沉了。
你耍我
我没答。
盯着南境方向。
那一刻。
苏砚正在谈判。
对面是三大世家的密使。
他突然僵住。
手一颤。
笔落地。
痛来了。
不是一种。
是百种。
万针穿颅。
脊椎炸裂。
心脏被绞。
魂被一寸寸撕开。
他没叫。
咬牙。
指甲抠进墙。
在墙上,刻下一个字——
可。
痛停。
百痛轮结束。
千针婆大笑,声裂长空:
痛得真诚!这盟,我铁鳞军认了!
她扔来一枚虫——黑的,活的,钻皮入肉。
痛奴印。
可操控他人痛觉神经。
我收下。
没谢。
……
影蜕派在月下谷。
无光。
无影。
他们被大长老割去影子,沦为鬼奴。
只靠影噬感应认主。
你影子不够黑,他们就撕了你。
我去过三次。
三次都被围攻。
我的影,半透明。
系统改造的。
他们说是伪物。
这次,我不躲。
12
月夜。
我剖开腹部。
刀从肋下划到肚脐。
血涌。
我把系统核心模块——那枚跳动的黑晶——
挖出来。
它在我手里,像一颗黑心。
还在跳。
我用铁链穿它,挂在腰间。
系统提示:【伪命场启动】
瞬间——
我的影子变了。
不再是半透明。
而是浓稠如墨。
黑得吞噬光线。
黑得像能吃掉夜。
我站上高崖。
风起。
影子蔓延。
十里。
百里。
像巨兽爬行,覆盖整片影蜕营地。
他们跪了。
一个接一个。
影子颤抖,像在朝拜。
首领爬出来。
无面。
无影。
只剩一口黑气。
他匍匐,嘶声低语:
我们……等你千年……
你终于从地底爬出来了……
他们献出影种——
黑色孢子,寄生敌影,可操控其行动。
我接过。
黑晶发烫。
系统提示:
【宿主,你正在变成我。】
我笑了。
把黑晶塞回腹腔。
缝合。
血流进泥土。
我不是人了。
也不是系统。
我是——
怪物。
比大长老更像怪物的那一个。
我把他一滴血,滴进蛊卵里。
哑泉蛊。
只靠听心跳活的寄生虫。
它不吃肉,不喝血。
它只听——心跳的节奏。
我把蛊卵贴在胸口。
让它听着我的心跳长大。
三日。
不碰,不查,不测。
第四夜。
苏砚来了。
他站在我三步外。
风动,衣摆轻扬。
蛊卵——炸了。
剧烈跳动。
像要破皮而出。
接着——
哭。
婴儿啼哭。
尖,细,惨。
可哭声里,夹着一句话:
父唤子归……刃出鞘时……血认主。
我录下了。
系统反向解析声纹。
比对数据库里大长老早年的密录音频。
频率完全吻合。
真相。
坐实了。
13
苏砚,是大长老的亲生儿子。
不是养的。
不是误认的。
是血里带毒,命里带枷的那种亲。
我盯着蛊卵。
它还在跳。
还在哭。
我不烧它。
我不毁它。
我把它塞进耳后。
皮下植入。
现在,我低声说,我们有了一个会哭的间谍。
……
我必须让他继续战斗。
可这身份,是刀。
插在他心上。
也插在我手上。
他知道,会怀疑自己。
怀疑每一剑,是不是被操控的。
怀疑每一次靠近我,是不是为了背叛。
更可怕的是——归心钉。
童年埋下的。
只要他心里生出父子之念,左心室就长骨刺。
刺穿心脉,当场暴毙。
我不能说。
也不能瞒。
所以我——造局。
当着所有人面,我抽出那封胎衣信。
触之者疯。
梦见血淋淋的产房,女人嘶吼着死去。
我点燃它。
火光中,显影出伪造的密令残片:
子杀母,位可继。
联盟炸了。
苏砚是内奸!
他杀了自己娘!
大长老的种,果然不能信!
我站出来,剑出鞘。
冷眼看他。
你配不上这把剑。
一剑刺下。
精准。
狠绝。
剑尖穿他左肩——
不是心脏。
不是肺。
是归心钉的根部。
系统早扫过千遍。
定位,锁定。
剑入肉。
钉碎。
他喷出一口黑血。
血里浮出半截骨刺——微型的,像虫骨。
扭曲,泛青。
他跪着,抬头看我。
痛得全身抖。
可眼神,清醒了。
我俯身,贴他耳边,低语:
我不是信你。
我是杀掉了那个可能背叛的你。
他笑了。
笑出血。
你……真狠。
对你,我说,最狠。
……
他要进敌营。
要拿到大长老的弱点。
可他是血亲。
百丈内,亲缘结界启动。
驯子阵落下,跪地臣服,魂刻子印,永世不得反噬。
认父不行。
破阵破不了。
他选第三条路——
献眼。
14
月黑。
他坐在石上。
匕首寒光一闪。
剜出左眼。
血流满面。
他不擦。
把眼球放进孝蛊盒。
盒身刻满子拜父符文。
血写。
他捧着盒子,走向沈家宗门。
跪下。
声音稳得像死水:
儿眼浊,不堪侍父。
今献明瞳,愿父得见忠心。
大长老大笑。
我儿终归!
亲手,将那颗眼球——
按进自己额心。
血肉融合。
符光闪。
瞬间——
亲缘逆流!
蛊盒是替身容器。
大长老的感知,被同步到苏砚的右眼上。
而苏砚,正藏在十里外密室。
他闭着右眼。
可他看见了。
看见大长老的部署:
邪神封印钥匙,在心棺里。
他每夜吞噬婴儿心肝,维持人形。
真身——千年尸蟾。
弱点:喉间一道金线,是蜕皮残留。
三日后。
苏砚取回眼球。
已不是黑的。
是金的。
因寄于邪体,沾了父血。
获得噬父视界——
能看破一切血脉谎言。
他睁开眼。
金瞳映火。
我问他:疼吗
他摇头。
比不上你那一剑。
我笑了。
把耳后的蛊卵摸了摸。
它安静了。
可我知道——
它还在听。
听那个父亲,
怎么呼唤儿子。
而我们,
早已不是儿子。
也不是女儿。
我们是——
弑父者。
黎明前。
心城。
九百颗心,嵌在城门上。
黑的。
硬的。
是曾被献祭的孩子、女人、族人。
他们的心,凝固成石。
只认一种声音——
活人的心跳。
强攻
尸脉反噬。
我们全会变成行尸。
等天亮
大长老完成九婴吞日,吞尽九个婴儿的日魂,彻底成神。
我不能等。
我不带活人。
我带死人。
九百具尸骨,从乱葬岗挖出。
骨头碎了。
魂散了。
可还有执念丝——他们死前不甘的念,缠在骨缝里,像蛛网。
我把它们接入系统。
启动——伪生回响阵。
阵眼,是我。
15
我吞过冥蜕虫。
体内寄生着亡魂残息。
现在,我把心,和阵法共振。
以一人心跳,模拟九百种搏动。
咚。
咚。
咚——
不是一声。
是九百种节奏。
快的,慢的,断的,喘的,疯的,哭的。
全从我心脏里炸出来。
夜空中,心跳如鼓群齐鸣。
震得大地裂开。
城门颤。
祭心石抖。
最大那颗,突然滑下一滴血泪。
然后——
九百扇门,同时开启。
我跪下。
呕血。
吐出三颗虫心。
黑的。
停跳的。
冥蜕虫死了。
它们借走了九百个亡魂的残息。
可魂不归,命不还。
我低声说:对不起。
不是对大长老。
是对你们。
……
心棺在城中央。
黑雾盘踞。
大长老已化形——堕灵蟾相。
无形。
无相。
触之者,魂被吸尽,成空壳。
封印阵要同级之躯当锚点。
我得变成邪灵。
可一旦变,可能回不来。
系统也会失控。
我笑了。
从怀中取出那根金线。
大长老蜕皮时留下的残渣。
剧毒。
碰之即腐。
我张嘴,吞了下去。
瞬间——
变。
皮肤裂开。
长出蟾疣。
黄水渗出。
眼泛金光。
嘴里吐丝。
粘的。
长的。
像肠子。
我用丝,缠住黑雾。
黏住他本体。
以邪制邪。
系统警报狂响:
【宿主异化度97%】
【人格即将湮灭】
【是否启动剥离程序】
我按下去。
【是】。
【宿主覆盖:人格剥离】
记忆封进黑晶。
沈念辞的喜怒哀乐,全锁进去。
只留执念——
**毁他,救世,不回头**。
我站在阵中央。
和大长老一同被拉入地心。
最后一刻,苏砚冲来。
金瞳血泪。
我看着他,声音已不像人:
等我回来时……
若我吃人……
杀了我。
光柱炸起。
黑的。
缠着金线。
直贯地心。
封印完成。
大长老,灭。
……
系统提示弹出:
【任务完成】
【可返回原世界】
16
我站在山顶。
风穿骨。

我能回去。
回到那个没有献祭、没有邪神、没有痛的世界。
可我走了,谁拦下一个又一个想成神的人
谁杀下一个又一个大长老
我不走。
但我也不能留。
系统会抽我情感。
终有一日,我变成冷冰冰的规则之器——
新的大长老。
所以——
改它。
我不删系统。
我把它钉进禁忌之柱。
以我最后的血脉为引,咬破手指,画契:
千心盟约。
咒成——
从此以后,一人受刑,千人痛觉。
一人称王,万人流血。
一人藏私,天地共噬。
系统崩解。
化作光雨。
洒向全境。
有人吸入。
有人沾到。
有人被光拂面。
从此,痛不再独享。
压迫不再无声。
山下,一名贵族举鞭,抽打仆人。
鞭落。
他突然惨叫,跪地打滚。
十里内,所有被欺压者的痛,反噬于他。
他疯了。
嚎着:别打了!别打了!
可没人打他。
是痛,在打他。
我站在山顶。
捏碎系统核心。
黑晶化粉,随风散。
轻声道:
没有救世主了。
你们的痛……
自己管。
左眼,还剩一丝黑光。
微弱。
却固执地闪。
多年后。
山脚村。
孩童跑过田埂,指着山顶那块石碑。
爷爷,那是什么
老者拄着拐,抬头。
风吹他白发。
他不说话,看了很久。
碑立在云下。
孤的。
黑的。
像一把插进天的刀。
沈念辞是谁孩子又问。
老者终于开口,声音哑,像从井底捞上来:
一个不肯升天的人。
孩子不懂。
她死了吗
没死。
也没活。
她只是……不走了。
风过林梢。
树叶沙沙响。
忽然——
碑文动了。
刻在石上的字,泛起微光:
无论在哪一个世界,只要还有不公,我都会站出来。
痛没了。
可思念还在。
像风,像雪,像夜里忽然亮起的星。
远处山顶,碑影矗立。
风再起。
碑文无声,却似有声:
我还在。
我永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