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指尖轻轻敲击着莲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玩味。
“不过,副本既有丰厚奖励,又岂会没有与之匹配的危机?收益越大,风险越高这可是永恒的真理。”
“安逸地收割,可不是试炼的本意。”
“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随着他的低语,他拿起旁边的玉壶,缓缓将清冽的酒液倒入杯中。
叶尘手腕微倾,杯中的酒液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下方早已备好的玉杯之中。
酒水落入杯中的刹那,清响回荡在寂静的传道台。
与此同时,水镜画面的最深处,那座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宗门大殿最黑暗的王座之上----
一双紧闭了悠久岁月的眼眸,仿佛被这酒液落杯的细微声响惊动,亦或是感应到了外来者触及了核心的禁区
骤然睁开!
“嗬嗬”
秦亥瘫坐在望台冰冷的地板上,粘稠的血浆浸透了他华贵的玄甲下摆,
他身体筛糠般抖着,眼珠失焦,嘴唇翕动,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数万数万人啊”
他猛地揪住自己散乱的发髻,指甲深陷头皮,
“站在那里让宗师砍也要砍几天几夜几天几夜啊!”
他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带着哭腔,却又猛地低下去,变成梦呓般的喃喃,
“仙仙弹指灰飞烟灭全没了全没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时而捶地狂笑,时而蜷缩呜咽,状若疯魔。
仙的手段,根本不是凡人可以揣度,更非他臆想中靠人命可以堆砌消耗的力量!
他引以为傲的十万大军,在仙的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海浪一卷,便荡然无存。
在他身旁,阴影微微扭曲。
魂老佝偻的身影依旧笼罩在宽大的黑袍里,兜帽低垂,遮住了他此刻同样剧烈波动的神情。
那宽大黑袍下的身躯,也在难以察觉地微微颤抖。
“四方圣兽竟是真正的先天之灵投影”
“这方低武世界,天道残缺,灵脉枯竭,如何能承载这等存在显化?”
震惊过后,一股近乎灼热的贪婪猛地攫住了他!
这方世界,绝不仅仅是普通的低武位面!
它必然有过辉煌的过往,曾达到过难以想象的高度!
唯有如此,才能在灵气枯竭后,依然残留着能孕育四方圣兽投影的古老底蕴!
这意味着此界本源远比他预估的古老强大,甚至可能
魂老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黑袍下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痉挛。
是了!
唯有曾经辉煌过、触及过高武乃至仙武层次的世界,跌落等阶后,才会留下如此深厚的底蕴和残缺的至高规则!
若他能吞噬这等世界本源
莫说恢复元婴修为,就是冲击化神境,也绝非虚妄!
就在两人心神激荡各怀鬼胎之际,一声裹挟着雷霆之怒的暴喝从峡谷入口炸响:
“逆子----!”
秦亥浑身剧震,癫狂的呓语戛然而止,他如同被冰水浇头,茫然抬头。
只见烟尘弥漫处,夏皇秦朝暮身着鎏金战甲,手持天子剑,龙行虎步而来。
他面容因极致愤怒而铁青,目光扫过漫山遍野的残肢断骸,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那是他耗尽心血打造的貔貅卫!
是大夏震慑北境的铁壁!
如今竟化作满地血肉泥沼!
“你你”秦朝暮指着秦亥,手指因震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却沉得骇人,
“十万大好儿郎大夏十分之一的国本就让你就这么葬送了?!”
“噗----!”
秦朝暮喉头一甜,一股逆血猛地冲上,又被他死死咽下。
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魂老悄然打量着这位盛怒的凡间帝王,心底那丝忌惮再次浮现。
这位凡朝之主
那一次失败的夺舍尝试,始终是他心头一根刺。
龙气庇佑?
那点微末的王朝气运,在他这等存在眼中本应形同虚设!
他至今想不通,上次试图潜入其识海时,那层浩瀚而古老、带着凛然不可侵犯气息的金光究竟是什么?
竟能轻易弹开他的神魂窥探。
此刻近距离感受,对方明明毫无修为,却自有一股威严肃穆之气,让他这金丹神魂都感到些许不适。
秦朝暮自然注意到了秦亥身旁笼罩在黑袍中的魂老,但此刻他满腔怒火皆在秦亥身上,并未过多关注。
“父父皇”
秦亥触及父亲那沉痛暴怒的眼神,终于从癫狂失神中惊醒一丝,
嘴唇哆嗦着,试图辩解,却发现喉间干涩,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闭嘴!”
秦朝暮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打断了秦亥所有苍白无力的辩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滚下来!随朕回京!这笔账回京再与你清算!”
“你若再敢擅动一兵一卒,朕亲手斩了你!”
吼完秦亥,秦朝暮的目光转向了峡谷中心。
那里,秘境的光门依旧静静悬浮,流光溢彩,散发着磅礴而诱人的生命气息,
与周围地狱般的惨烈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十万儿郎的性命,就是被这道门吞噬的。
猩红的战袍在带着血腥味的峡谷风中猎猎飘扬。
秦朝暮死死盯着那道光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愤怒、悲痛、忌惮、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
对门后那超越凡俗力量的恐惧与渴望?
他按在腰间佩剑剑柄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青筋暴起。
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到仿佛能压垮山岳的叹息,消散在充斥着血腥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