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朱雀门外。
沉重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清晨的薄雾被肃杀的马蹄踏碎。
沉重的朱漆大门仿佛也带着肃杀之意。
叶文修一身玄色蟒袍端坐马上,面容冷硬如铁,身后是数十名身着玄甲、气息沉凝的亲卫。
其中一人扛着一个用草席粗略包裹的长条状物体。
马蹄踏在青石御道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回响,每一步都敲在守城兵卒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凝重。
紫宸殿内,金碧辉煌,却静得落针可闻。
秦朝暮高踞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阶下文武屏息,气氛压抑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老宦官佝偻着身子碎步上前,在御座旁低语片刻。
“可查实了?”
秦朝暮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大殿中回荡。
老宦官垂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回陛下,经内卫与宗人府查验,尸身确系皇家客卿,陈枯。其腰牌、功法路数皆符。
此人乃五皇子殿下府中供奉。”
最后一句,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阶下,一身亲王蟒袍的秦亥猛地抬头,眼中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震惊与茫然!
刺杀叶尘?
陈枯?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瞬间翻江倒海,陈枯虽是王府客卿,但自己何时下过这等愚蠢至极、自毁长城的命令?
就在这死寂的当口,殿外传来小宦官尖细的唱喏:“丞相叶文修----觐见----!”
秦朝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沉凝:“宣。”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叶文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并未着朝服,只一身深色常服,面色沉痛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他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面无表情地将肩头扛着的草席包裹“咚”地一声重重放在金砖地上。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冲淡了殿内的龙涎香气。
叶文修大步上前,目光如电般扫过阶下的秦亥,那眼神中的冰冷与质询让秦亥心头一寒。
叶文修并未立刻行礼,而是猛地一掀草席!
“哗----”
陈枯那张惨白扭曲、喉间一个恐怖贯穿伤的面孔暴露在满朝文武眼前!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许多官员,尤其是那些曾见过陈枯的勋贵和宗室,脸色剧变,彼此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陈枯的身份,此刻如同一个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秦亥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大脑一片混乱。
愤怒、惊惧、不解交织在一起。
突然,他身体猛地一僵,
脑中灵光如电光石火般炸开----莫非是魂老?
陈枯正是魂老点名召见过的心腹之一!
想起前几日收到的消息,北凉城外那座由魂老交代,产出特殊矿石的秘密矿场,前些日子突然失去了联系!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一股被愚弄、被架在火上烤的滔天怒火意瞬间席卷秦亥全身!
魂老!
这个老不死的!
叶文修无视殿内众人的反应,径直走到御阶之下。
“陛下!”
叶文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压抑到极致的悲愤,
他朝着龙椅方向深深一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老臣恳请陛下为老臣做主!为吾儿叶尘做主!”
他豁然转身,戟指担架上的尸体,怒视满朝: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我大夏北境重镇北凉城!就在醉仙湖上!
此獠,携宗师之威,悍然刺杀我儿叶尘!
若非吾儿身边护卫以命相搏,吾儿早已命丧黄泉!
陛下!此非刺杀小儿,此乃践踏国法!
藐视天威!视我大夏朝廷如无物!”
他声音悲怆,老泪在眼眶中滚动,将一个险些痛失爱子又忧心国体的老臣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秦亥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知道,完了。
他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没得洗了。
无论是不是他指使,这口天大的黑锅,他都背定了!
叶文修这老狐狸,句句诛心!
秦朝暮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重重地点着龙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刚想开口安抚,试图掌控局面。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质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绯袍、出身世家的官员站了出来,正是礼部侍郎崔明远。
他对着叶文修拱了拱手,语气看似公允,实则暗藏锋芒:
“丞相息怒!陛下明鉴!
此獠虽系王府客卿,却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确实罪该万死!
然客卿行事,岂能尽归主上?
五殿下素来恭谨,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仅凭他是五皇子府上客卿这一点,就断言刺杀之事乃五殿下授意,甚至牵扯更深,未免
未免有失偏颇,证据不足啊!
丞相大人险些痛失爱子之情可以理解,但空口指摘皇子,恐非为臣之道吧?”
“无凭无据?”
叶文修猛地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那官员,
“老夫方才字字句句,只言此獠乃王府客卿,痛陈其刺杀我儿之罪!
何曾有一字一句,言明此事乃齐王殿下所指使?
嗯?!
崔大人如此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为齐王殿下辩解,甚至不惜曲解老夫之意
莫非是做贼心虚?
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