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柒听着众人的赞誉,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麻利地用抹布擦着灶台,一边得意地应和:
“嘿嘿,老哥懂行!祖传的方子,慢火吊的汤,功夫都在汤里呢!几位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叶尘端着碗,感受着粗瓷碗壁传来的烫手温度,慢慢嘬饮着。
汤汁滚烫浓香,羊杂炖得火候极好,羊肚脆韧弹牙,羊肝粉嫩无腥,蹄筋软糯胶粘,混合着香料和芫荽的复合香气,形成一种直白而猛烈的味觉冲击。
叶尘慢慢将碗中最后一口浓汤饮尽。
“好汤!”叶尘放下空碗,由衷地赞了一句。
一碗热汤下肚,额角微微冒汗,浑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那熟悉又陌生的鲜香在口中久久萦绕,熨帖了肠胃,也勾起了几分前世街头巷尾的烟火记忆。
他放下碗,看向正拿着长勺搅动大锅的阿柒,眼中带着欣赏。
“老板,”叶尘开口道,声音温和,“你这‘忘三生’,名副其实。汤浓味美,火候精到,实乃我生平所尝羊杂汤之冠。”
阿柒闻言,转过身,搓着手嘿嘿笑道:“公子过奖了,过奖了!小本生意,糊口的手艺罢了,当不得公子如此盛赞。”
“非是过誉。”
叶尘摆摆手,认真道,“阿柒兄弟这手艺,屈就在这湖边小摊,可惜了。”
叶尘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和欣赏,“不知可有兴趣来我府上?相府尚缺一位主理小灶的厨子,以你的手艺,必能得其所用,月例银钱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此言一出,白芷宁和叶文竹都微微侧目,聂盖也停止了咀嚼。
相府的庖厨,那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的体面差事,何况是公子亲自开口邀请。
阿柒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咧开嘴,露出那口白牙,笑容又恢复了那副惫懒圆滑的样子。
“哎哟,多谢这位公子抬举!公子一看就是贵人,能看得上小的这点粗陋手艺,是小的祖坟冒青烟了!”
他挠了挠头,语气轻松却坚定:
“相府自然是富贵堂皇的好去处。不过嘛”
他顿了顿,拿起一块干净的白布,仔细擦拭着手中的长柄汤勺,动作熟稔自然,
“我这个人呐,野惯了,受不得拘束。守着这口锅,看着湖光,听着人声,想开张就开张,想收摊就收摊,自在!
伺候人的活儿,怕是干不来,也怕辜负了公子的心意。还是这湖边风月,市井烟火,更合我的脾胃。让公子见笑了!”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或遗憾,仿佛那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远不及眼前这一方小摊的自由来得珍贵。
叶尘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流露出丝毫被拒绝的不悦。
他本也是兴之所至,随口一问。
眼前这阿柒,手艺虽好,但身上那股子混不吝的江湖气和不拘一格的闲散劲儿,确实不像甘愿困于高门深院规矩之下的人。
“人各有志。”
叶尘并未强求,脸上反而露出理解的笑意,点了点头,“这‘忘三生’滋味难忘,日后若有闲暇,定当再来叨扰。”
阿柒沉默了一下,随后又拉起一抹笑意,只是声音带着几分异样。
“若是还有机会,随时欢迎公子!”
叶尘不再多言,带着意犹未尽的叶玉儿几人离开。
身后,那口咕嘟着浓汤的大锅依旧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阿柒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收起嘴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