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菜肴，谢老爷子坐在主位，冯青莲坐在他右手边，谢归舟则拉着江栀柠坐在对面。
傅檬宝被安排在谢老爷子身边的加高椅上，小短腿悬空晃悠着。
“闪闪，尝尝这个油焖大虾，王妈特意为你做的。”
谢老爷子亲自夹了一只大虾放到江栀柠碗里，满脸慈爱。
“谢谢爷爷。”江栀柠乖巧地笑着。
冯青莲轻轻放下筷子，语气不咸不淡：“爸，您也别太惯着栀柠了，她现在不比从前，江闪集团没了，得多跟保姆学学，以后相夫教子用得着，带出去也不会太丢人。”
谢老爷子眉头微皱，还没开口，谢归舟就先嬉皮笑脸地接话：“妈，闪闪怎么样都好，我就喜欢她这样的，再说了，家里花那么多钱请保姆哪还用得着闪闪亲自动手啊？”
“你懂什么？”冯青莲瞪了儿子一眼，又转向江栀柠，“栀柠，不是伯母说你，听说你今天还带了个不知哪来的孩子去傅家的宴会？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未婚先孕呢。”
一边说还一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傅檬宝，意思不言而喻。
江栀柠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垂下眼帘：“那是我朋友的孩子，朋友今天去医院检查，我帮忙照看一天。”
“朋友？什么朋友值得你这么上心？你现在身份敏感，得多注意影响...”冯青莲不依不饶。
“够了！”谢老爷子重重放下筷子，声响让整个餐厅安静下来。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冯青莲，“谢家的媳妇，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闪闪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品性我清楚得很。”
冯青莲脸色白了白，强扯出一个笑：“爸，我这不是为了归舟和谢家着想嘛...”
“吃饭。”谢老爷子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还是给了儿媳台阶下，“食不言寝不语，老祖宗的规矩都忘了？”
这顿饭吃得江栀柠如坐针毡。
她能感觉到冯青莲时不时投来的审视目光，虽然不再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不满和轻视显而易见。
饭后，江栀柠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冯青莲这次没阻拦，只是淡淡地说：“小心点，这套餐具是归舟他爸生前最喜欢的，别打碎了。”
谢归舟赶紧凑过来：“我来帮你。”
“不用了，”江栀柠勉强笑笑，“你和爷爷聊会儿天吧，我很快就收拾好。”
在厨房，江栀柠小心地清洗着餐具，王妈在一旁不好意思地说：“江小姐，这些我来就好，您去休息吧。”
“没事的王妈，我总不能白吃饭不干活呀。”江栀柠故作轻松地说。
收拾完毕，江栀柠提出要回家。
谢老爷子明显不舍：“这么早就要走？再坐会儿嘛，陪爷爷下盘棋。”
“爷爷，下次我再来看您。”江栀柠抱了抱老人，“还得把傅檬宝送回去。”
谢归舟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让周叔送我就好。”江栀柠摇摇头，“你多陪陪爷爷和伯母吧。”
冯青莲站在楼梯口，语气缓和了些：“归舟，既然栀柠这么说，你就好好坐下，周叔开车稳当，放心吧。”
最终，谢归舟妥协了，送江栀柠和傅檬宝到门口，看着她们上了车。
车内，傅檬宝敏锐地察觉到江栀柠情绪低落，小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江妈咪，你不开心吗？”
江栀柠勉强笑笑：“没有呀，檬宝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老爷爷好好哦，给檬宝玩了好多玩具！”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但随即又噘起嘴，“但是那个奶奶不好，她让江妈咪干活，还不让江妈咪好好吃饭饭。”
开车的周叔从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傅檬宝突然爬上车座，凑到江栀柠耳边小声说：“江妈咪，傅思宁说，不喜欢你的人就像苦瓜，看着皱巴巴，吃着苦兮兮，所以我们不要苦瓜，我们选小甜瓜！”
童言童语让江栀柠终于真心笑了起来，她搂住小女孩：“好，我们选小甜瓜。”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多。
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客厅留了一盏暖黄的壁灯。
听到开门声，傅思宁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感，但眉头微蹙：“小姐，你们回来了。”
“傅思宁！”傅檬宝像只小鸟一样扑进爸爸怀里，然后迫不及待地报告，“今天有个坏奶奶欺负江妈咪！她让江妈咪去厨房干活，还不让江妈咪好好吃饭饭！”
傅思宁的目光立刻投向江栀柠，眼神里带着询问：“小姐怎么了？”
江栀柠摇摇头，勉强笑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檬宝夸张了，伯母没有不让我吃饭。”
她揉了揉太阳穴，“我先上楼休息了，晚安。”
看着江栀柠上楼的背影，傅思宁的眼神沉了下来。
傅檬宝扯扯父亲的衣角，小脸上写满担忧：“傅思宁，江妈咪真的没吃多少东西哦。”
她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我都吃得比江妈咪多！”
忽然，小女孩眼睛一亮：“傅思宁，你煮的鸡肉玉米粥最好吃啦！给妈咪做妈咪一定开心！”
傅思宁摸摸女儿的头：“知道了，不过现在很晚了，你先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好吧~”傅檬宝乖巧点头，蹦蹦跳跳地回房间了。
江栀柠回到房间，没有开灯，只是径直走到阳台的吊椅上坐下。
夜晚的风微凉，吹散了她心头的些许郁结。
冯青莲的态度她不是感觉不到，只是没想到她会表现得这么明显，甚至有些不顾脸面。
曾经因为她背后有江闪集团，冯青莲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如今却...
她抱紧双膝，将头埋进去。
外公，如果您还在，会不会对闪闪失望呢？
我没有守住江闪集团，现在连您的面子都快守不住了...
黑暗中，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被推开，傅思宁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和一碟小菜。
“小姐，您晚上没吃多少，煮了点粥，您尝尝。”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和。
暖黄的灯光从走廊投射进来，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形。
那一刻，江栀柠莫名觉得鼻子一酸。
“谢谢...”
粥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温暖而诱人。
傅思宁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一旁，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