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避难所的通风扇早就停了,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铁锈、腐烂和血腥的味道,像一块浸了脓水的脏抹布,死死捂在慕南的口鼻上。他脸朝下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后腰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温热的血浸透了警服下摆,黏在地面上,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内脏般的剧痛,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视线被血雾糊住,只能隐约看到三道熟悉的背影正拖拽着最后一箱压缩饼干,朝着避难所的铁门快步走去。那是隋缘、王波和王舞
——
他在末世里并肩作战五年的
“战友”,是他曾无数次交付后背的人,可现在,这三个人的背影,却比外面游荡的丧尸更让他心寒。
“隋……
隋所……”
慕南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声,血沫顺着嘴角溢出,滴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那箱饼干……
是给所有人留的……
还有老人和孩子……
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走在最前面的隋缘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警服,肩章早就丢了,露出磨破的衣领,背影佝偻却透着一股狠劲
——
这和末世前那个总把
“责任”
挂在嘴边,会在加班深夜给民警煮热面,还特意卧个荷包蛋的所长,判若两人。“慕南,别傻了。”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像避难所的水泥地一样冰凉,甚至带着一丝嘲讽,“末世里,只有活着的人,才配谈‘所有人’。老人和孩子?他们只会消耗物资,是累赘。你以为我们带着他们,能走多远?”
他顿了顿,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只有赤裸裸的自私:“再说了,这箱饼干是我找到的,凭什么要分给那些没用的人?我和王波、王舞还要去东边的物资点,带着他们,只会拖累我们。”
慕南的心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他想起昨天,是他带着伤,拼杀了三只丧尸,才找到这个藏在地下的物资库,里面只有这一箱压缩饼干和几瓶过期的矿泉水。当时隋缘拍着他的肩膀说
“慕副所,你立大功了!这物资咱们得省着点用,全所的人都靠它撑几天”,可现在,他却把
“找到物资”
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还要带着心腹独吞。
王波跟在隋缘身后,手里攥着一把磨尖的钢管
——
那是慕南前几天特意帮他磨的,怕他近战吃亏。听到隋缘的话,他赶紧点头附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隋所说得对!慕副所,你就是太心软了。末世里,心软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带着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别再想着那些累赘了。”
慕南看着王波,眼前闪过末世前的画面
——
那时候他办理一起强迫她人卖淫案件被几名当地的地痞流氓威胁,声称再调查下去就“干死”自己,是王波站出来力挺自己,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小慕,警察就是要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不能像任何邪恶势力低头”。可现在,这个
“老大哥”
不仅没有以往的正气,反而变得异常谄媚。
“王教……”
慕南的声音发颤,“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教导我的?是谁告诉我,警察要做老百姓的天?”
王波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有些心虚,可很快就被狠厉取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提那些干什么?再说了,我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谁还管那些老百姓死活!”
最让慕南心冷的是王舞。她走在最后,粉色的外套上沾着血渍
——
那是刚才她趁他不注意,用钢筋刺穿他后腰时,溅上去的。末世前,她是派出所的内勤警花,会在年会上穿粉色连衣裙唱《小幸运》,笑起来眼角堆着可爱的细纹,递文件时总会轻声说
“麻烦慕副所了”,甚至在他生日时,还会偷偷送他一张手写的贺卡。
可现在,她走到慕南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愧疚,没有犹豫,只有对食物的狂热和对他
“碍事”
的嫌恶。“慕副所,对不住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却带着毒,“我和所长、王教都觉醒了异能,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副所长吗,你就是条可怜的狗,被道德和责任绑架的狗!要不是还需要你来探路,早就杀了你了!”
她说着,用脚尖踢了踢慕南的胳膊,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还有力气反抗。见慕南没动,她才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跟着隋缘和王波走向铁门。
厚重的铁门
“哐当”
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像锤子一样,狠狠砸在慕南的心上。紧接着,他听到门外传来王舞的笑声:“隋所,你刚才说东边的物资点,真的有罐头吗?”
“当然有!我昨天远远看到了,最少有几十罐!”
隋缘的声音带着兴奋,“等我们拿到罐头,就不用再吃压缩饼干了。”
“那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罐头了!”
王波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他们的笑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通道尽头,只留下慕南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血泊里,听着远处丧尸撞在铁门上的
“砰砰”
声,越来越近。
“为什么……”
慕南的手指深深抠进水泥缝里,指尖渗出血来,混着地上的血渍,变成更深的暗红色。他想不通,曾经一起扛过枪、分过粮、互相挡过丧尸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末世刚爆发的时候,他们派出所还像个家。隋缘拿着警棍冲在最前面,喊着
“老百姓在后面,我们不能退”;王波把仅有的矿泉水分给受伤的居民,自己渴得嘴唇脱皮开裂;王舞会给吓得哭鼻子的孩子唱歌,声音软软的像棉花。那时候,哪怕每天只能啃半块过期的压缩饼干,每个人眼里都亮着
“一起活下去”
的光。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是末世第一年,食物紧缺,有人为了半块面包捅死同伴的时候?还是冬天来了,大家冻得缩在漏风的仓库里,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冻僵、被丧尸拖走的时候?
慕南想起,上个月他们发现了一个小药店,里面有几盒抗生素和止痛药。隋缘说
“要公平分配,谁受伤谁先用”,可转头就把最好的头孢分给了王波
——
王波那时候只是擦破了点皮,而有个年轻女孩因为伤口感染发高烧,急需抗生素,隋缘却以
“她伤得太重,不一定能活”
为由,拒绝给她用药,最后那个女孩还是没撑过去,最后变成了丧尸。
还有王波,他知道慕南有一瓶止痛药,说
“最近大家疲于奔命,不少人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头疼得厉害”,慕南毫不犹豫地把药给了他。可当天夜里,他就看到王波偷偷外出把药卖给了另一个据点里的一个富商,换了两袋面包和五根香肠和半箱矿泉水,和隋缘、王舞大吃特吃。慕南问他为什么,他却说
“咱们据点只有所长、王舞是觉醒者,其他人死不死无所谓”。
王舞更是过分。她总说自己
“力气小,不能近战”,每次遇到丧尸,都躲在后面,让慕南和其他男民警保护她。可每次分物资,她却要最好的
——
压缩饼干要巧克力味的,矿泉水要没过期的,甚至连保暖的毯子,她都要抢最厚的。有一次,一个老太太冻得瑟瑟发抖,想跟她借半条毯子,她却把毯子裹得更紧,说
“这是我的,凭什么借给你?你冻死了,我还能多一条毯子”。
原来,从很早开始,他们就已经变了。只有他,还抱着
“战友”
的幻想,还被那身警服捆着,还在傻傻地相信
“正义”
和
“责任”。
“咳……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慕南的伤口更疼了,他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快速流失,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远处的丧尸撞门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它们嘶哑的嘶吼声,像是在为他的死亡倒计时。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还没报仇,还没让那些背叛他的人付出代价!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这么傻!他要活下去,谁挡他的路,他就杀谁!隋缘、王波、王舞……
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他要让他们一点一点尝遍他受过的苦!
强烈的恨意支撑着他,可身体的衰败却无法逆转。就在慕南的视线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眩晕感袭来,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扭曲、旋转
——
冰冷的水泥地变成了柔软的办公椅,耳边的丧尸嘶吼变成了轻柔的敲门声,连喉咙里的血沫味,都变成了菊花茶的清香。
“慕副所?慕副所您醒醒!”
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慕南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从百叶窗缝里照进来,晃得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
——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有警服布料的粗糙触感,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真实得不像梦。
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菊花茶,杯壁上凝着水珠,旁边堆着一叠厚厚的盗窃案卷宗,封皮上还贴着他昨天手写的
“加急”
便签,字迹工整,带着他惯有的力道。桌角的日历上,清晰地印着
“2035
年
7
月
12
日”。
7
月
12
日!
慕南的心脏
“咚”
地一下狂跳起来,像要撞破胸腔。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死亡的时间是2040年10月,末世爆发的日子,是2035年
7
月
15
日!还有三天!他竟然……
重生了?重生回了末世前三天!
他猛地抬头,看向站在桌前的人
——
粉色的外套,藏蓝的警服,扎着马尾,脸上带着关切的笑,眼角弯成了月牙。是王舞。是还没经历末世,还没拿起钢筋杀人,还会笑着说
“慕副所您别太累”
的王舞。
“慕副所?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发烧了?”
王舞见他盯着日历不说话,眼神里的担忧更重了,伸手想碰他的额头,“我去给您找个体温计吧?”
慕南猛地偏头躲开她的手,动作快得有些反常。他看着王舞脸上那副纯真无害的表情,心里却像泼了桶冰水
——
他忘不了,就是这张脸,在地下避难所外,笑着对他说
“好好保护那些老人和孩子”,然后转身关上了铁门;忘不了她用脚尖踢他胳膊时的轻蔑,忘不了她为了半块饼干就能对平民下狠手的恶毒。此刻的关切,不过是还没被末世碾碎的伪装罢了。
“没事。”
慕南的声音还带着刚从死亡里爬回来的沙哑,他赶紧拿起桌上的菊花茶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最近加班多,有点累。对了,你手里的文件夹是哪个案子的?先放这儿吧,我等会儿看。”
王舞没多想,笑着把文件夹放在桌角:“是昨天报案的独居老人失窃案,笔录都整理好了。那您别太累了,要是忙不过来,跟我说,我帮您整理卷宗。”
她说着,还贴心地把茶杯往慕南身边推了推,“茶要是凉了,我再给您换一杯。”
看着她这副
“贴心”
的样子,慕南心里只有冷笑。他知道,王舞之所以对他这么好,不过是因为他是副所长,手里有点权力,能在工作上帮她一把。一旦到了末世,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垫脚石。
王舞轻轻带上门,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慕南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传来的办公椅皮革触感、鼻尖萦绕的菊花茶清香、窗外传来的街道车流声,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末世前三天,回到了所有悲剧发生之前。
前世的教训像烙铁一样刻在他心里:暴露末世的秘密,只会被当成疯子;放弃警察身份,会失去最便捷的资源获取渠道。这一世,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利用好
“沈城派出所副所长”
这个身份
——
这是他在末世初期最锋利的武器,是他获取武器、物资、信息的最大依仗。
他睁开眼,眼神变得无比清明、冰冷。桌上的盗窃案卷宗他扫都没扫一眼
——
三天后,别说老人失窃的五万块钱,就算是五百万,也不如半块压缩饼干有用。他打开电脑,假装浏览警务系统里的案件信息,实则飞快地在备忘录里列起了生存清单,每一条都标注了优先级,字迹凌厉,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一、武器:核心生存保障(优先级:最高)
派出所武器库:92
式手枪(至少
1
把,优先选保养最好的)、子弹(越多越好,优先
9mm
帕拉贝鲁姆弹,至少
300
发)、防爆盾(1
面,选轻便且坚固的)、合金警棍(2
根,长度
1.2m,便于近战)、催泪瓦斯(5
罐,可制造混乱,阻挡丧尸)
外部渠道:军工铲(2
把,带锯齿,可挖可砍)、无缝钢管(直径
3cm,长度
1.5m,至少
5
根,需磨尖,近战杀伤力强)、弩箭(1
把,配
50
支箭,含破甲箭头,无声,适合偷袭)、消防斧(1
把,砍丧尸头颅利器)
二、物资:基础生存支撑(优先级:高)
食物:压缩饼干(按
1
人
1
年消耗量准备,至少
360
包,选高能量款)、罐头(肉类
50
罐、鱼类
30
罐、水果
20
罐,保质期越长越好)、脱水蔬菜(10
斤,补充维生素)、大米
/
面粉(各
50
斤,真空包装,防霉变)、食用油(5L
装,2
桶)、盐
/
糖
/
酱油(各
5
斤,调味品
+
维持体力)、巧克力
/
能量棒(各
20
块,快速补充热量)
水:瓶装矿泉水(550ml
/
瓶,至少
200
瓶,便于携带)、桶装纯净水(18.9L
/
桶,10
桶,长期储备)、净水设备(1
套,含
5
个备用滤芯,应对断水)、净水片(200
片,紧急情况下净化河水、雨水)
药品:抗生素(头孢、阿莫西林等,各
10
盒,末世伤口感染必死)、退烧药(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各
5
盒,应对病毒发热)、消炎药(红霉素软膏、云南白药,各
10
支
/
瓶,处理外伤)、止痛药(吗啡片、曲马多,各
3
盒,需找特殊渠道,缓解剧痛)、止血带(10
根,防止失血过多)、碘伏(5
瓶)、纱布
/
绷带(各
10
卷)、感冒药(复方氨酚烷胺,5
盒)、肠胃药(蒙脱石散、奥美拉唑,各
5
盒,应对食物中毒)
其他:汽油(10L
/
桶,10
桶,密封储存,发电机
+
汽车用)、发电机(1
台,配
50L
柴油,应对断电)、大容量蓄电池(2
块,供照明、通讯)、手电筒(3
把,含
1
把强光战术手电,夜间照明
+
暂时晃瞎丧尸)、防水打火机
/
火柴(各
10
盒,点火
+
取暖)、蜡烛(50
根,备用照明)、-20℃温标睡袋(1
个,应对末世可能出现的极端低温)、防雨防风帐篷(1
顶,临时避难)、多功能工具刀(2
把,莱泽曼优先,功能全面)、垃圾袋(10
卷)、卫生纸(20
卷)、肥皂
/
洗衣粉(各
5
块
/
袋,保持卫生,减少感染)
三、安全屋:生存据点(优先级:中高)
城西废弃罐头厂(优势:二楼办公室为实心墙,窗户仅
2
个且离地
2.3m,不易被丧尸攀爬;大门为加固铁门,防盗性强;周围无高楼遮挡,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内部有大型商用冰柜,可改造储存食物;距离派出所
3km,便于初期运输物资,且位置偏僻,不易被大量幸存者发现)
四、信息与人脉:辅助生存(优先级:中)
保留前世记忆中的关键信息:沈城各区域丧尸密度、物资点位置、幸存者聚集点兴衰时间、变异丧尸出现节点
筛选可接触的人脉:房产中介老李(可快速卖房筹钱,为人靠谱,前世未背叛)、社区医院张医生(可获取管制药品,有医德,末世初期曾救过平民)、建材商李老板(可获取管制工具,唯利是图但讲规矩,给钱能使鬼推磨)。
慕南盯着清单,开始准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