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滑腻的管壁硌着后背,污水没过腰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我瘫在黑暗里,像条濒死的鱼,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和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声。
冷,刺骨的冷,从湿透的衣服钻进皮肉,再冻进骨头缝里。
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肋间剧痛,不知道是刚才撞的,还是被那笔记本爆发时的冲击震的。
怀里那玩意儿现在又安静了,死沉死沉地贴着胸口,冰凉,只有边缘那道细微的焦痕还残留着一点诡异的余温,提醒着我刚才那短暂却恐怖的爆发不是幻觉。
它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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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适应性同步完成……就完成了这个?
能他妈自主防御?
还是说……刚才那一下,把它自己也搞残了?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打量着这个鬼地方。
巨大的地下空间,像某个被遗忘的巨兽腹腔。
粗大的管道纵横交错,锈蚀得厉害,不断有水滴从不知名的缝隙渗漏下来,嘀嗒,嘀嗒,敲打着水面,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瘆人。
远处是更深沉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水面上的扫描光柱和低频声波似乎消失了。
他们没追进来?
是没发现这个入口,还是……不敢进来?
一种更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连那些拿着能量武器的非人家伙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会是什么好去处?
得离开这污水池。
我咬着牙,忍着浑身散架般的酸痛和冰冷,挣扎着站起来,污水哗啦作响,在这空旷的空间里传出老远。我立刻僵住,屏息倾听。
除了水滴声,没有任何回应。
稍微松了口气。
我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不远处一块露出水面的水泥平台挪去。脚下淤泥吸着鞋,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好不容易爬上平台,脱离那冰冷的污水,我几乎虚脱,瘫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大口喘气,白色的哈气在微弱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稍微缓过点劲,我强迫自己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背包。
万幸,老荣塞给我的钱是用油布包了好几层的,虽然边缘有点湿,但里面没透。手机……那老诺基亚泡了水,彻底歇菜了,屏幕漆黑。
彻底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现在,真的只剩我一个人,和怀里这块不知是宝是祸的铁疙瘩了。
我把它再次掏出来,借着从极高处某个裂缝透下来的微弱天光,仔细查看。
除了那道新出现的焦痕,它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我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沟通那丝微弱的“源心”力量,去刺激它。
毫无反应。
像块真正的死铁。
挫败感和无力感再次涌上来。
刚才那一下爆发,耗光了它的能量?
还是说,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再次触发?
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喉咙干得冒烟。又冷又饿又渴。
不能待在这等死。
我收起笔记本,挣扎着站起来,决定沿着这个平台往里探索。
这地方像是某个废弃的巨大地下设施,或许有出口,或者至少能找到点干燥的地方。
脚下的水泥平台延伸向黑暗深处。我摸着冰冷的、布满苔藓的墙壁,小心翼翼往前走。
光线极其微弱,只能勉强看清脚下几米的范围,更远处就是吞噬一切的浓黑。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和水滴声。
在这种环境下,人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
不知道走了多久,平台似乎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个向下倾斜的、更宽阔的通道。
通道两侧,似乎有一些锈蚀的铁门,大多都扭曲变形,或者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焊死了。
空气里的霉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
我停下脚步,警惕地嗅了嗅。没错,很像血放久了之后的那种铁锈味,但又有点不同,更腻,更让人头晕。
心脏没来由地开始加速跳动。
我放轻脚步,贴着墙壁,慢慢向前摸去。通道拐过一个弯,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光线。
不是自然光,是一种惨白色的、摇曳的冷光,像是某种应急灯或者……烛火?
还有声音。
极其细微的、絮絮叨叨的、仿佛梦呓般的低语声,断断续续地从那边传来。
听不清内容,但那语调扭曲而狂热,让人极不舒服。
有人?
活人?还是……
我屏住呼吸,一点点挪过去,躲在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阀门后面,小心地探出半个头。
眼前的一幕,让我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通道在这里变得开阔,形成一个类似地下大厅的空间。
大厅中央,竟然用暗红色的、像是干涸血液混合着某种矿物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复杂无比的诡异图案!
那图案的结构,竟然隐隐和我怀里笔记本上曾经浮现过的某些幽蓝符号,有几分扭曲的相似!但更加古老,更加邪异!
图案的周围,点着七盏惨白色的油灯,灯焰一动不动,散发着阴冷的光,照亮了图案中心的东西——
那不是什么祭品,而是七具尸体!
七具穿着现代衣服、但已经高度腐烂、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们被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势摆放在图案的七个角上,胸口的位置都被剖开了,黑红色的、已经凝固的污血浸透了地面,形成了一个个小血洼。
而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秽长袍的干瘦身影,正跪在图案旁边,背对着我,对着那些尸体,对着那个邪异的图案,疯狂地磕着头,嘴里发出那种梦呓般的、癫狂的低语:
“……眼窍不开……耳识蒙尘……鼻息已绝……舌根断灭……身魄溃散……意根混沌……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步……魂窍……魂窍何在……”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充满了极致的渴望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夺舍重生……逆天改命……老祖……再等等……就差一个……就差一个合适的魂窍了……”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瞬间湿透了衣领。
七具尸体……剖开的胸口……邪异的图案……夺舍重生……
电话里那个失真声音描述的、比“七死换命”更加血腥恐怖的“偷天换日”邪术!
竟然真的有人在这里实施?!
这鬼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废弃设施!这是一个邪术师的屠宰场和祭坛!
那老头猛地停下了磕头,低语声也戛然而止。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
一张干瘪得如同骷髅、布满污秽和疯狂皱纹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他的眼睛浑浊不堪,几乎看不到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此刻正死死地、带着一种饿鬼般的贪婪,盯住了我躲藏的方向!
他裂开嘴,露出黑黄色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笑声:
“来了……新鲜的……魂窍……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