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如同骨骼被一寸寸碾碎的异响，在这片孤绝的灰色空间内回荡。
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别人的骨头，是他们最后的“龟壳”——由【混沌罗盘】撑起的“不可观测”领域，正在被外界那只冷漠的天道之眼，活生生挤爆！
空间在收缩。
从一开始的百丈大殿，到十丈厅堂，再到现在，只剩下不足三丈的立足之地。灰色的壁垒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映出众人脸上那份如出一辙的惊恐与绝望。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死亡的重量。
“我……我受不了了！”
极致的压抑，终于点燃了人心中最脆弱的引线。一名紫阳圣地的年轻弟子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整个人状若疯魔。
“我真的破防了啊！”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同门，像一头困兽，用怨毒到极致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护着几个孩子的紫若烟身上。
“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他嘶吼着，唾沫横飞，“是你杀了圣主！是你毁了紫阳！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要给你陪葬！凭什么！？”
这声绝望的指控，如同病毒般瞬间传染。
“对！凭什么！”另一名弟子也崩溃了，他没有去指责紫若烟，而是“噗通”一声，朝着正全力维持罗盘的许尽欢跪了下来，一边疯狂磕头，一边涕泪横流。
“许掌门！许前辈！我错了！我不该跟着你们的！”他哭嚎着，声音扭曲，“天道要杀的是你们这些‘病毒’，我只是个紫阳圣地打杂的啊！我就是个臭打工的！这事跟我没关系！求求你，打开个口子让我出去投降吧！我不想死啊！”
“投降？”
许尽欢还没说话，一道冰冷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任雨薇拄着符文火枪，强撑着站起，嘴角的血迹让她那张坚毅的脸庞更添几分煞气。
“好啊。”她看着那个跪地的弟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那名弟子脸上刚露出一丝狂喜，以为求饶有了效果。
可下一秒，他看到的，是任雨薇猛地抬手，不是打开缺口，而是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旁边的灰色壁垒！
“你……”那弟子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成惊骇。
“你不是想出去吗？”任雨薇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帮你开门。不过，外面是什么，你自己看清楚！”
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那片壁垒。
透过那层因能量不稳而微微透明的区域，他们能“看”到外面。
那不是生路，是纯粹的、绝对的虚无。以及，悬浮在虚无之中，那只由亿万金色符文构成，冷漠到极致的天道之眼！
出去，就等于瞬间被“格式化”，连一粒尘埃都不会剩下！
“不……不要！”那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后退，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
他只是精神崩溃，不是真想神魂俱灭！
但那个指责紫若烟的弟子，却在此时彻底疯了。
“我不管！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跟这个灾星死在一起！”他咆哮着，竟猛地催动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化作一道光刃，不是攻向任雨薇，而是狠狠斩向离他最近的、正在全力为许尽欢输送灵力的宿芷涵！
他的算盘打得极响！
只要伤了宿芷涵，许尽欢的力量供给就会出现缺口，整个灰色气泡会瞬间崩溃！大家一起死！
“找死！”
任雨薇眼神一寒，想都不想，枪口瞬间调转。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一颗闪烁着符文光芒的弹丸，没有射向那弟子的要害，而是精准地轰在他的膝盖上！
“啊——！”
惨叫声中，那弟子应声倒地，右腿被一股柔韧却无法挣脱的符文之力死死禁锢，动弹不得。
一场内乱，被任雨薇用最直接、最铁血的方式强行镇压！
但，这只是饮鸩止渴。
“掌门！”宿芷涵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顾不上擦去额头的冷汗，“混沌罗盘的能量……撑不过半柱香了！壁垒快贴到我们了！”
死亡的倒计时，从一炷香，缩短到了半柱香！
许尽欢没有回头。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过度透支而微微颤抖，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的脑海中，那份属于“世界g”的管理员手册，正在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疯狂翻页！
【方案一：强行突破。成功率：000001。判定：即时抹杀。】
【方案二：固守待援。成功率：0。判定：能量耗尽后抹杀。】
【方案三：分解重组，化作规则碎片融入天地。成功率：未知。判定：丧失自我意识，赌天道无法识别。】
全是死路！
许尽欢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能感觉到身后弟子们传来的力量，能感觉到任雨薇的决绝，宿芷涵的焦急，还有紫若烟那压抑的悲伤。
他不能选死路！
“原来……你也不是无敌的……”
许尽欢的目光，死死盯着混沌罗盘中央，那片代表着他宗门领域的投影。在投影的最深处，有一行他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用未知神文写下的隐藏代码。
那是“反天道模因”留下的最后后门！
【紧急逃逸协议：当定义坐标为‘绝对概念’时，可进行一次无视空间法则的跃迁。警告：此行为将引爆空间风暴，存活率低于万分之一！绝对概念示例：生、死、源、终……】
生！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雷霆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赌！
只能赌了！
“所有人，以我为中心，手贴着手，别掉队！”
许尽欢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疯狂，瞬间压过了空间收缩的悲鸣！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按照他的指令，紧紧靠拢在一起，形成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圆环。
许尽欢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一个狂傲的笑容。
他看着头顶那片不断压下的灰色苍穹，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外面那只高高在上的天道之眼。
“我要榨干混沌罗盘最后的力量。”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豪迈。
“进行一次……超远距离空间跳跃！”
所有人，无不色变！
在天道眼皮底下玩空间跳跃？这跟在断头台上反复横跳有什么区别？！
“掌门，这……”宿芷涵骇然开口。
“没有坐标，没有方向，我们去哪？”任雨薇也忍不住问道。
许尽欢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滚烫的混沌罗盘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个连鸿蒙道鉴都判定为疯狂的指令！
“不定义具体坐标！”
“只定义唯一方向——”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