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圣宗的山门，依旧是那般靡丽。
粉色的瘴气终年不散，空气里飘着一股甜到发腻的异香。
香气里混杂着女子娇媚的笑声，还有若有若无的靡靡之音。
墨倾城踏上宗门的白玉阶梯。
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奢靡，放纵，欲望在每一个角落滋生。
她体内的功法，那部来自合欢宗的原始魔功，开始不安分地涌动。
一股燥热从丹田升起，试图冲上她的脑海，唤醒她骨子里的欲望本能。
但另一股力量，更加冰冷，更加绝对的力量，瞬间将其镇压。
【太上忘情媚骨诀】。
那股燥热被冻结，然后粉碎。
墨倾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心境古井无波。
她依旧是合欢圣宗的圣女，但又好像，已经不是了。
“圣女殿下回来了！”
守山门的弟子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狂热又谄媚的表情。
墨倾城回来了。
那个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圣女，不仅回来了，修为似乎还大进了。
她的容颜没有变化，但身上那股魅惑的气息，却浓郁了十倍不止。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神摇曳，想要跪倒在她脚下。
可当他们想再看得仔细些，却又会撞上一堵无形的冰墙。
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里，没有半分情绪。
冰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种矛盾的气质，让所有见到她的魔修，既疯狂地渴望，又本能地畏惧。
“恭迎圣女回宗！”
弟子们跪了一地。
墨倾城目不斜视，径直向宗门深处走去。
圣女的身份，是她最好的伪装。
她很快就重新掌握了宗门内部的权力结构。
谁投靠了哪位长老，哪个派系最近风头正盛，谁又在暗中积蓄力量。
这些信息，在她那双冰冷的眼眸下，无所遁形。
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宗门的高层，似乎对某些古老的仪式，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执着。
这些仪式，在她过去的记忆里，闻所未闻。
这天，一名负责宗门刑罚的长老，在路上“偶遇”了她。
这位周长老，在宗门内以心狠手辣和淫邪成性著称。
“圣女殿下，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周长老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一双小眼睛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一股黏腻的精神力，带着强烈的暗示，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
这是合欢宗最下乘的媚术，粗暴而直接，试图勾起她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若是以前的墨倾城，必须全力运转功法才能抵挡。
但现在。
墨倾城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股精神力触碰到她的瞬间，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极寒的冰狱。
没有对抗。
没有反弹。
而是被同化，被吸收。
墨倾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
周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嘴角流下一丝晶莹的唾液，脸上露出一种极为痴迷和满足的表情。
他依旧站在原地，对着空气傻笑。
仿佛陷入了世间最美妙的幻境。
墨倾城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再看他一眼。
【太上忘情媚骨诀】的规则级媚术，初露锋芒。
它不需要主动施展，它本身就是规则。
任何试图用欲望撼动她心神的人，都会被自身的欲望所吞噬。
周长老会在那幻境中沉沦数个时辰，直到精神力耗尽，才会虚脱地醒来。
而他甚至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只会以为自己是修炼媚术时出了岔子。
墨倾城走入宗门的藏经阁。
利用圣女的权限，她翻阅着那些最核心的典籍。
很快，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些被封存的玉简。
玉简上记载着一种名为“功德祭祀”的仪式。
功德？
墨倾城的心底泛起一丝荒谬感。
魔道，什么时候也讲功德了？
魔道追求的，是绝对的力量，是肆意的享受，是打破一切规则的自由。
“功德”这种东西，与魔道的理念，格格不入。
夜深人静。
墨倾城回到自己的寝宫，布下数道禁制。
她指尖微动，触碰眉心。
识海深处，那枚【子母连心扣】传来一丝冰冷的联系。
她将今天收集到的所有情报，包括那个诡异的“功德祭祀”，全部传递了过去。
许久。
一道更加冰冷、更加清晰的指令，从连心扣的另一端传来。
“重点探查‘功德祭祀’。”
“查清它的本质。”
“以及，它与我曾提及的‘腐朽天道功德系统’，是否存在关联。”
墨倾城眼中的最后一丝波动也消失了。
她懂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利用旁敲侧击，终于从一名侍奉长老的侍女口中，探听到了一个地方。
后山禁地，血池祭坛。
据说，那里就是举行“功德祭祀”的地方。
夜色如墨。
墨倾城的身影，如同一道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山禁地。
这里的守卫比宗门其他地方森严了十倍。
但对如今的墨倾城而言，形同虚设。
她绕过层层禁制，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隐藏在山腹中的祭坛。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一股奇异的灵气，扑面而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血色祭坛。
祭坛的地面和墙壁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
那些符文像是活物一般，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
祭坛的中央，几名衣衫褴褛的修士被铁链锁着。
他们都是合欢宗的低阶弟子，此刻眼神涣散，面如死灰。
几名黑袍执事走了上去。
他们口中念着晦涩的咒语，将手按在那些弟子的天灵盖上。
下一刻。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墨倾城看到，那些弟子的生命力和魂魄，被一道道血光从体内抽出。
那些血光在空中汇聚，最终被注入到祭坛核心的一块晶石之中。
她躲在暗处，听着那些黑袍执事的交谈。
“又一批‘废料’处理完了。”
“据说这次的‘功德献祭’，能为宗门换来天道庇佑，让我们在未来的大劫中，多一分生机。”
“天道庇佑？我们魔道，何时也需要这种东西了？”
“闭嘴！这是宗主和长老们的决定，你我只需执行！”
墨倾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魔道，追求天道庇佑。
这简直是她听过最荒唐的笑话。
这所谓的“功德献祭”，根本就是一场谎言。
就在这时。
当那些生命力和魂魄被祭坛核心吸收殆尽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熟悉的气息，从祭坛深处一闪而过。
冰冷。
腐朽。
没有丝毫感情，如同高悬于天际，俯瞰众生的机器。
是【腐朽天道】的气息。
墨倾城浑身一僵。
她瞬间明白了。
合欢圣宗的“功德祭祀”，绝不简单。
这背后，隐藏着天道与魔道之间，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场祭祀，到底是合欢宗高层为了力量，欺骗低阶修士献出生命的骗局。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