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的罪孽。”他盯着楚棠,笑得心碎,“要当面偿还。”
她望向他,眼底平静得像一潭冰湖:“这种苦情戏码,你还没玩够?”
说完,她转身想走。
“最后一次。”他叫住她,哑声挽留,“等结束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
这句话,骤然绊住了楚棠离开的脚步。
“好啊。”她缓缓转身,静静看着跪在地上面无血色的男人,眼底没有一丝动容,“那就别废话。”
“开始吧——”
话音未落。
“哗啦!”
一桶冰块毫不留情地从他头上倒下。
冰水瞬间打湿他昂贵的西装,萧景时冻得浑身剧烈一颤,唇瓣青紫。
楚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第二桶、第三桶
本就透支的身体哪能遭受得住如此折磨?
一道殷红的血痕从他的额角缓缓淌下,在那张俊美如铸的脸上,尤为触目惊心。
直到第九桶冰块倒完,后厨所有库存已经消耗殆尽。
楚棠看着浑身狼狈的萧景时,淡漠地移开了视线,“我走了,希望你说话算话。”
“等等”
萧景时强忍着剧痛起身,身体不受控的发抖。
楚棠不悦地皱起眉头。
却看见他从湿透的西服内袋中取出一个药瓶,指尖颤抖着拧开,对着她苦涩一笑,“棠棠,如果我死了,能换你一丝心疼吗?”
他似乎并不期待楚棠的回应,在她惊恐的视线下,将毒药一饮而尽。
动作决绝,毫不犹豫。
药效发作得极快。
他的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灰败,颀长的身影猛地脱力跪倒在地,身体因为痛苦而不住地痉挛颤抖。
保镖们惊慌失措地冲上前,连忙扶起他,拨通急救电话。
这场闹剧中,楚棠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她静默地看着他嘴角溢出白沫,看着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看着他被担架慌忙抬走
好奇怪。
她伸出右手摸了摸胸膛,心跳平稳如初。
这一次,她竟真的没有一丝心疼。
洗胃及时,萧景时没有死成。
在他浑噩的梦中,反复出现着楚棠那双冷漠决绝的眼,她提着行李箱,又一次要离开他的世界。
“不要——”
萧景时猛地睁开眼,猛地侧头看向床边。
空无一人。
剧烈的头痛和胃部的灼烧瞬间席卷全身。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冲进他的脑海。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染血的病号服,不顾医生的阻拦,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出医院。
他赶到楚棠的文物修复店前,看到门口的转让字样,双目瞬间赤红。
他几乎是扑到门前,双手颤抖地拍打着紧闭的店门,声音嘶哑地一遍遍喊着楚棠的名字。
“棠棠,求你见我一面,楚棠,求你”
门突然打开了。
可在见到小张时,萧景时眼底亮起的光骤然熄灭。
“您,您找棠棠姐吗?她昨晚已经离开了。”
“去哪了!”他猛地攥住小张的肩膀,力度大到像要碾碎她的骨头,“告诉我!”
小张吃痛,害怕地挣开他:“棠棠姐收到联合考古队的邀请,去欧洲参加了文物修复工作,是保密项目,归期未定。”
萧景时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
他缓缓佝偻下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叶知意的诅咒应验了。
他再也找不回楚棠了,永永远远,生生世世。
最终,他两眼一黑,倒在了楚棠店前冰凉的石阶上。
再从医院醒来时,萧景时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像是一副失去灵魂的躯壳。
许是为了安慰他,兄弟翻箱倒柜,找出了高中时期女生给他表白的情书。
他神情麻木地扫了一眼,随意拿起一封。
却在看清署名的时,瞳孔骤缩。
楚棠。
他轻声呢喃出这个名字。
指尖像是被烫到般猛地一颤,他慌忙展开有些泛黄的信纸,清丽的字迹瞬间闯入他的视线。
“萧景时,谢谢你救下我,送我去校医院,我一定会努力,努力站在你的身边。”
青涩的字迹,一笔一划,藏不住少女虔诚的爱恋。
“哈”
一声极其压抑的哽咽从他喉间溢出,萧景时的泪落在信封上,晕开了墨迹。
原来他弄丢的,不只是现在的楚棠。
16岁时,那支藏着楚棠少女心事的箭,在26岁这年,正中萧景时的眉心。
他们的十年,爱恨交织,却从未重叠。
他不承认爱她时,楚棠捧着一颗真心甘之如饴地奉献,
当他终于承认后,楚棠却把心上了锁,不再为他跳动。
“嘀嗒——”
监护仪上一切数据归零,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而萧景时的心跳,也停止了跳动。
得知萧景时去世的消息时,楚棠刚和同事鉴定完眼前文物的真伪。
她只是愣了几秒,很快重新投入工作。
走在下班的路上,她仰头看向夜幕中的繁星点点,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自由真好。
她不必再是谁的附庸,被谁当作替身。
她本身,已是孤品,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