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闻曜容是被医疗点的护士叫醒的。
醒来时,他躺在临时病房的床上,左臂被真的打上了石膏。
那天他晕过去后,薄何熙还是让护士给他处理了伤口,不是为了他,是怕他的伤感染了影响医疗点的环境。
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俞言在哪。
护士皱着眉回答:“俞医生在忙,薄医生陪着她。”
闻曜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却还是不死心,挣扎着要下床:“我要去找她。”
护士拦不住他,他就拖着打石膏的胳膊,一瘸一拐地挪到医疗点的院子里。
俞言正和薄何熙一起整理药品,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她笑着抬头,眼里的光比太阳还要亮。
闻曜容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喉咙像被堵住,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阿言,我”
俞言连头都没抬,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护士说你需要休息,回病房去。”
“我不休息,我想帮你。”
闻曜容蹲下来,想去拿地上的药箱,却因为胳膊不方便,差点把药瓶碰倒。
薄何熙伸手扶住药箱,语气冷淡:“你别添乱就行,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从那天起,闻曜容就成了医疗点的影子。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附近的小镇买俞言以前喜欢的豆浆油条,放在她的帐篷门口,可等俞言醒来,早餐早就凉了,她看都不看,直接让清洁工收走。
他偷偷学着薄何熙的样子,给医疗点的孩子们讲故事,却因为记错了当地的习俗,把孩子们惹哭。
最后还是俞言过来解围,蹲在地上给孩子们道歉,全程没看他一眼。
有次医疗点接收了一批战乱中的伤员,人手不够,闻曜容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帮忙包扎。
他笨拙地拿起绷带,学着护士的样子给一个伤员缠胳膊,却因为用力过猛,把伤员勒得疼叫出声。
俞言刚好路过,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他,重新给伤员包扎,动作又快又轻。
“你不会就别碰,别耽误治疗。”
闻曜容站在一旁,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看着她轻声安慰伤员别怕。
突然想起古代时,他受伤了,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
可现在,她的温柔再也不属于他了。
“阿言,我们谈谈好不好?”
一天晚上,闻曜容堵在俞言的帐篷门口,拦住了刚和薄何熙分开的她。
他的眼睛通红,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憔悴不堪。
“我知道我以前错了,我不该偏袒鹿昭昭,不该不信你可我已经做出补偿了,我惩罚了所有对你不好的人,甚至把闻家的产业都卖了,钱都捐给了医疗点。”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俞言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向他,眼神平静:“闻曜容,你卖产业、捐钱,都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的良心,是为了你的执念。你从来都没明白,我要的不是你的钱,不是你的道歉,是你尊重我的选择。”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在古代时,我就已经对你死了心。”
“那时我想的不是怎么回到你身边,是怎么活下去,怎么离开你。现在我活下来了,也找到了真正珍惜我的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珍惜?”闻曜容苦笑,“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我可以陪你做战地医生,我可以陪你住帐篷,我可以”
“你不能。”
俞言打断他,“你陪我做医生,是为了让我回头;薄何熙陪我,是因为他知道我喜欢这份事业。你住帐篷,是委屈自己,薄何熙住帐篷,是因为他想陪着我,不让我孤单。”
“你所有的付出,都带着目的,可他的付出,只是因为想让我开心。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区别,也是你永远比不上他的地方。”
这时,薄何熙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俞言的手:“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俞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再也没回头看闻曜容一眼。
闻曜容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连抬起脚的力气都没有。
俞言不是在气他,不是在闹脾气,是真的不爱了,真的把他从心里彻底删掉了。
那之后,闻曜容就消失了。
有人说,他在小镇的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酒瓶哭着喊“阿言”,最后被酒馆老板赶了出去。
也有人说,他被当地的移民局遣送回了国,回国后因为放弃了所有产业,又没有亲人,只能流落街头,每天坐在曾经刊登寻人启事的广告牌下,像个疯疯癫癫的乞丐。
没人知道他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就像没人知道他曾经是高高在上的闻氏集团继承人,曾经为了一个女人丢了一只眼睛,丢了所有身家,最后只落得个众叛亲离、神志不清的下场。
而俞言和薄何熙,还在医疗点里,过着简单却幸福的生活。
他们会一起在清晨的田野里散步,看太阳升起。
在遇到危险时,也会第一时间把对方护在身后。
有次,俞言在手术台上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下来后累得直接靠在薄何熙怀里睡着了。
两个人靠在一起,那些关于闻曜容的痛苦过往,早已成了他们生命里无关紧要的尘埃,被风吹散,再也不会回来。
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