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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刚晕过去没多久,巫月棠就被沈砚修派来的人唤醒,太医也再次奉命赶来诊治。
“陛下说了,你的罪还没赎完,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被救醒,刚缓过些气,就又被强行按在地上。
一名宫人端着蛊液走近,捏开她的嘴便灌了下去。
“这‘牵机蛊’,是你当初亲手给锦舒种下的,如今原封不动还给你。”
蛊虫入体的瞬间,钻心的疼痛便从四肢百骸涌来。
巫月棠蜷缩在地上,浑身冒冷汗,惨叫声断断续续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直到她疼得几乎只剩一口气,沈砚修才缓缓开口:
“还有最后一笔债。”
他抬手拍了拍,几名匈奴兵立刻上前,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这些人,会好生‘伺候’你。”
巫月棠的目光扫过帐外那些满是不怀好意的匈奴兵,心底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碎了。
绝望漫过心口的,她忽然笑了。
沈砚修听见这笑声,心头一跳,莫名慌了神:“巫月棠,你笑什么?”
巫月棠缓缓抬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笑你啊,沈砚修。笑你可怜,笑你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愿意为你舍弃一切的李锦舒,不就是被你亲手推开了吗?”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扎进沈砚修最隐秘的角落。
他浑身一僵,他最不敢面对、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此刻却被巫月棠赤裸裸地摆到了台面上。
羞恼取代了慌乱,他声音里满是怒火:“住口!巫月棠,你给我闭嘴!”
巫月棠冷笑,“怎么?我说错了?”
“满朝上下都说是我心肠歹毒,害皇后一次又一次。可沈砚修,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纵容?你是大燕最有权势的人,若不是你昏庸,若不是你次次默许,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哪来的本事能伤得了你心尖上的人?”
“你住口!”这句话精准戳中沈砚修的痛处,像有人狠狠攥住了他的心。
他猛地拔高声音,眼底翻涌着羞愤与慌乱。
可巫月棠的声音没半分停顿,反而更清晰地传来,字字句句都像刀子:
“我偏不!你以为捂住我的嘴,就能掩盖你刚愎自用、薄情寡义的本性?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骗自己是被蒙蔽,骗自己没有做错!但沈砚修,你逃不掉的,你这辈子,都得在失去李锦舒的悔恨里熬着,永无宁日!”
巫月棠的话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砚修心口。
他再也绷不住理智,扬手就朝巫月棠脸上扇去。
“闭嘴!!我让你闭嘴!!”
巫月棠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溢出血丝。
“把她带下去,好好‘伺候’!”
匈奴兵立刻上前,粗鲁地拽住巫月棠。
她挣扎着,凄厉的惨叫声很快从身后传来。
巫月棠害惨了阿舒,如今也算为阿舒报了仇,可不知怎的,沈砚修心口的慌乱却像潮水般涌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孤家寡人”、“亲手推远最爱你的人”、“一辈子活在悔恨里”
巫月棠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沈砚修再也待不下去,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离开。
鬼使神差地,竟一步步走向了李锦舒曾经住过的寝宫。
沈砚修推开门,殿内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曾经热闹寝宫如今空荡荡的,桌椅蒙着薄尘,只剩一片冷清。
他心底也跟着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
恍惚间,过往的点滴在眼前流转。
晨光里,两人相对而坐,她笑着把剥好的莲子递到他嘴边;
晚灯下,他握着眉笔,笨拙地为她描眉;
还有夜里帐内的温存,她依赖地靠在他怀里,说要一辈子陪着他
那些画面鲜活得仿佛就在昨天。
“砚修”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抬头望去,竟见屏风后立着一抹纤细的身影,正是李锦舒。
她还穿着从前常穿的月白裙,正笑着朝他招手。
沈砚修心头一紧,什么都顾不上了,踉跄着朝屏风后跑过去。
伸手想抱住她,却只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掌心传来刺痛,他低头一看,手心被地上的碎片划得鲜血直流。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爬树摔破了手,小小的李锦舒急得眼圈发红,小心翼翼地用草药给他敷药,还吹着气说“不疼不疼”。
可现在,那个会为他上药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巫月棠的话又像魔咒般响起。
沈砚修只觉得目眦欲裂,郁气翻涌着冲上来。
他猛地张口,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直直地晕了过去。
殿外的太监听见动静冲进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昏迷的沈砚修,吓得脸色惨白。
“陛下!陛下!您醒醒!”
可惜,空荡冷寂的殿内,只有回声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