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晚年儿孙绕膝,生活美满。
吴越先她一步离世,走得很安详。
子女们遵从父亲遗愿和母亲的心意,将二老合葬在他们相守半生的小村庄的后山上,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村庄和那片他们一起耕耘过的药圃。
在吴越去世后不久,沈琳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邮件。
里面是一份公证过的遗嘱副本和一封泛黄的信。
遗嘱声明:
周维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他这些年的积蓄、抚恤金以及那栋曾经承载过甜蜜与痛苦的周宅,全部赠予沈琳。
信,是周维亲笔所写,字迹在后期已显得有些颤抖:
琳琳:
请允许我最后再这样叫你一次。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不在人世。
我这一生,最大的功勋是战场杀敌,最大的错误,是辜负了你。
我曾以为保家卫国是男儿责任,却连身边最爱的人都守护不好,实在可笑可悲。
宋清瑶已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价,但这无法抵消我的罪孽。
是我盲目的自负和虚伪的‘报恩心’,亲手将你、小如、妈推入了深渊。
这些年,我无数次在梦中惊醒,看到的都是你绝望的眼神和小如无助的拍打。
这份悔恨,日夜灼烧着我,无一日安宁。
我知道,任何补偿都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金钱更是对你和逝者的亵渎。
但这些身外之物,于我已是无用。
或许,由你来处置,能让它发挥一点真正的作用,也算替我赎一点点罪过。
你过得很好,有了珍惜你的人,有了幸福的家庭。
我由衷地为你高兴,也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幸福,而非占有。
这幸福,我不配给予,幸好这世间还有别人能给你。
琳琳,对不起。
这句迟来的道歉,轻飘飘的毫无分量,却是我唯一能说的话。
若有来生,祈盼不再相遇,免你再受我之累。
罪人:周维,绝笔。
沈琳坐在窗边,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
她平静地读完信,脸上无喜无悲。
过去的爱恨情仇,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吴越和孩子们的爱融化、沉淀。
周维的忏悔,于她,已是遥远的故事。
她拿起信纸,缓缓走到火盆边,将其点燃。
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吞噬了那些充满悔恨的文字,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
至于那笔数额不菲的财产,沈琳没有丝毫犹豫。
她让子女协助,全数捐给了红十字基金会。
“让这些钱,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吧。”
她如是说,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寻常物品。
处理完这件事后不久,一个宁静的夜晚,沈琳在睡梦中安详离世,面容平和,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的一生,历经坎坷,最终归于圆满。
子女们将母亲与父亲吴越合葬。
墓碑上,刻着“慈父吴越、慈母沈琳之墓”,旁边是他们儿女和孙辈的名字。
青山翠柏,相伴长眠。
而关于周维,关于那段无人共赴的盛夏,所有的爱恨纠葛、悔恨与宽恕,都随着当事人的离去,彻底消散在时光的长河里。
只留下后人偶尔谈起时,对沈琳医生和她丈夫吴医生仁心仁术的缅怀与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