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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书意缓缓转过身,目光刮过萧祁苍白慌乱的脸。
“萧祁,你做过的那些事,你难道都忘了吗?”
“是你,在我父兄浴血奋战、生死未卜之时,与沈听雨眉目传情,默许她谎报军情,害我父兄惨死!”
“是你,在我跪地哭求一个真相之时,冷眼旁观,任由沈听雨砸毁我父兄灵位,泼洒黑狗血,辱我温氏满门忠烈!”
“是你,在寒冬腊月,听她之言,撤我炭火,剥我棉衣,将我丢入京西大营受苦!”
“是你,为讨她欢心,生生在我心口刺入一百零八刀,用我心头血抄写百遍往生经!”
“是你,亲手撕碎我冒死得来的铁证,当着六万英灵和天下人的面,逼我替仇人认罪!”
温书意的声音逐渐拔高,眼中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
“你与我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时,可曾想过会带另一个女人回宫?”
“可曾想过会默许她掌我东宫,欺我辱我?可曾想过会用我温家满门的血,去铺她的青云路?”
“萧祁,”她看着他血色尽失的模样,眼中只剩下冰冷。
“我已与你夫妻情断,你的挽留,已经对我没用了。”
说罢,温书意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决绝离开。
留下萧祁僵立在原地,面如死灰。
等待他的,将是天家的怒火和漫长的禁足。
温书意带走了父兄的骨灰,孑然一身去了北境。
那是他们拼死守住的疆土,她要带他们回去看看。
北境的风,凛冽如刀,卷着黄沙与雪沫,吹过荒凉的山峦与旷野。
这里的天很高,地很广,却弥漫着一股洗不去的铁锈气息。
温书意一身素衣,立于落鹰峡的山坡之上。
她手中捧着三坛沉甸甸的骨灰,指尖早已冻得通红,可她丝毫未觉。
她亲手掘开冻土,将父兄的骨灰郑重的放置其中。
没有葬礼,没有送行,只有呼啸的风声为之呜咽。
“父亲,大哥,二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融在风里。
“我们回家了。”
泥土缓缓覆盖,将忠烈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她堆起一座简单的坟冢,立了一块无字的石碑。
功过是非,已无需铭刻,天地自有公断。
残阳如血,映照着古老而斑驳的城墙。
做完这一切,温书意站起身,极目远眺。
她身后,站着数十名沉默的老兵。
他们衣衫褴褛,大多带着伤,可眼神却如北境的苍鹰般坚韧。
他们是那场惨烈战役中幸存下来的温家残兵,自发追随她而来。
温书意转过身,目光扫过这些曾与父兄并肩作战的面孔,声音清晰而坚定:
“朝廷的抚恤银两,杯水车薪,养不了家,更抚不了心。从今日起,我们不再等任何人施舍。”
“我们要靠自己,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
她指向山下那条通往关内关外的繁忙商道:“就在这北境咽喉之地,我们开一间镖局。”
“就用我们温家军的名号,用我们在这条路上杀出来的血性!护商队,保物资,安民生!”
“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温家军的旗,还没倒!温家军护着的路,就绝不容宵小践踏!”
残兵们原本沉寂的眼眸中,骤然迸发出光彩。
他们挺直了脊梁,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和方向。
“谨遵大小姐令!”众人抱拳,声如洪钟,震撼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