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抵达医院。
秦宴凛被医护人员迅速从车上抬下,紧急推向手术室。
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寂静得只能听到仪器偶尔的滴答声和远处模糊的脚步声。
夏念安坐在冰凉的塑料长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手上干涸的血迹变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
林裕哲安静地陪在她身边,没有过多的言语。
他去自动贩卖机买来了温热的饮料,轻轻塞进她冰冷的手里。
在她控制不住微微颤抖时,无声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他没有试图安慰她说一定会没事的这类的话,只是用这种无声的陪伴,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是独自一人面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门被推开,医生走了出来。
夏念安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眼前黑了一瞬,林裕哲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医生,他怎么样?”夏念安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急切。
“手术很成功,刀伤没有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目前生命体征已经稳定,麻药效果还没过,还在昏迷中。”
很快,秦宴凛被护士推了出来,转移到了单人病房。
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身上插着管子,但呼吸看起来平稳了许多。
林裕哲陪着夏念安来到病房门口。
他停下脚步,没有进去,只是轻轻松开了扶着夏念安的手,目光温和地看向她,用眼神示意她进去。
夏念安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她一步步走到病床边,看着秦宴凛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情复杂难言。
只听秦宴凛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
“念安,对不起别走,求你别离开我”
夏念安静静地站在床边,听着那一声声破碎的哀求,心中五味杂陈。
说完全没有触动是假的,毕竟那是她曾倾尽所有爱过的人,毕竟他刚刚为她挡了致命的一刀。
但是,触动不等于原谅,更不等于爱能重来。
那些深刻的伤害,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那些被漠视、被指责、被背叛的日日夜夜,早已像冰冷的刻刀,在她心上划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将胸腔里那些翻涌的复杂情绪都压下去。
她微微俯下身,声音很轻,却清晰而平静,像是在对昏迷中的秦宴凛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秦宴凛,”她低声开口,“我不恨你。”
“恨一个人,太累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恨了。”
“但是,”她的语气顿了顿,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决绝,“我也不爱你了。”
“你为我挡这一刀,我很感激,但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造成的那些伤害,我无法原谅。”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从你选择相信别人、一次次抛下我的那一刻起,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说完,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然后,她转过身,没有丝毫犹豫,脚步平稳地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一滴眼泪从秦宴凛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迅速没入鬓角的白纱布中。
病房外,林裕哲一直安静地等在那里。
看到夏念安出来,他没有多问,只是走上前,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
夏念安抬起头,对上他沉静包容的眼神,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我们走吧。”
林裕哲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病房里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给予她无声的支撑,然后温声道:
“好,我们回家,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着你。”
简单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夏念安冰冷疲惫的心田。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沉稳的守护和真诚的关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嗯。”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林裕哲护在她身侧,一步步离开了医院走廊。
未来的路或许还很长,但至少此刻,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