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光,带着一丝清冽,穿透北京市国际机场巨大的玻璃幕墙,将喧嚣的人潮笼罩在一片柔和的辉光里。对于十八岁的宋时雨而言,今天是她人生的一个分界点——她即将独自搭乘航班,前往那座以艺术和自由闻名的江海市,开启她的大学生涯。
她安静地站在前往登机口的通道旁,像一幅定格画面,与周围步履匆匆的旅客形成了鲜明对比。微微垂着头,仿佛正专注地研究着自已靴尖的光泽,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陌生环境的怯懦。
她的穿搭,是她精心构筑的、面对新世界的铠甲,也是她内心审美的无声宣言。
一件黑色长款毛呢大衣,剪裁利落,面料挺括,几乎垂至脚踝,将她纤细的身形妥善地包裹其中,带来一种物理与心理上的安全感。大衣的领口立起,一圈丰盈柔软的棕色绒毛簇拥着她白皙而略显清瘦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大衣之下,是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和灰色百褶短裙,裙摆的褶皱一丝不苟,带着学院风的青涩与规矩。裙摆之下,是一双透肉的浅灰色丝袜,细腻的质感柔和地勾勒出她笔直双腿的纤细线条,在冷光下泛着极其柔和的光泽。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脚上那双黑色厚底系带长靴。靴筒贴合地包裹住小腿,系带一丝不苟地交叉缠绕,直至脚踝,巨大的厚底设计赋予了它一种沉稳而略带叛逆的质感。这双靴子与她整l精致甚至有些柔弱的风格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冲突与平衡,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内在的倔强和对“与众不通”的坚持。
她微微侧头,柔顺的棕色短发滑过脸颊,发尾微微内扣。她习惯性地戴着一副纯白色的入耳式耳机,耳机线上坠着一个极小的、毛绒绒的白色小熊装饰,泄露出一丝藏匿起来的少女心思。音乐是她隔绝外界纷扰的屏障,将她包裹在一个独属于自已的静谧气泡里。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握着一本硬壳封面的素描本——那是她最珍视的物品,里面装着她对未来的憧憬和无数个日夜练习的线条。指尖在封面上微微用力,透露出初次离家的紧张与对未知大学生活的隐隐期待。
飞往江海市的航班开始登机的广播响起,标准的普通话与柔美的英语交替播报着。宋时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拉起身边那个看起来颇有分量、贴记了各种动漫和艺术展贴纸的黑色行李箱,厚底靴跟敲击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坚定的“叩、叩”声,稳定而富有节奏。
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然后转身,走向登机口。大衣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身后划出利落的弧线。阳光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一个即将离开故土、飞向艺术殿堂的少女,正用她精心构筑的沉默与独特风格,武装着自已敏感而丰富的内心,准备迎接一段全新的人生。
飞往江海市的航班,即将承载着她的梦想与不安,起飞。
飞机平稳地爬升至巡航高度,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沉淀为一种低沉的背景音。窗外的云海如通被阳光镀上金边的、凝固的白色波涛,无边无际,壮阔得令人心静。宋时雨靠窗坐着,降噪耳机里流淌着舒缓的纯音乐,试图将初次离家的那点不安和对未知环境的隐约忐忑隔绝在外。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摊开的素描本空白页上轻轻划动,仿佛在无声地练习着线条。她刚刚摘下了那件厚重的黑色毛呢大衣,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衬衫和灰色百褶短裙,浅灰色的透肉丝袜和那双黑色的厚底系带长靴在狭小的经济舱座位下显得有些局促,靴尖微微抵着前座的金属支架。
“抱歉,打扰一下。”一个温和的、略带磁性的男声从身旁传来,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清晰又不会显得突兀,巧妙地穿透了她耳机里的音乐屏障。
宋时雨的心轻轻一跳,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一颗小石子。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摘下靠近过道那边的耳机,略带疑惑地望向声源。坐在她邻座的是一位看起来比她年长几岁的男生,穿着一件质感看起来非常柔软舒适的灰色圆领针织衫,搭配深色的休闲裤和一双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的白色板鞋,整l打扮简约、舒适,透着一种低调的文艺气质。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清澈而温和,正带着一丝歉然和真诚的好奇笑意看着她。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专注地投在她摊开的素描本上——那上面并非全然空白,在页角边缘处,有她平时练习时随手画下的几个小小的、线条流畅的服装细节图,一个袖口的设计,一个腰带的扣饰,还有一个靴子的侧面速写。
‘他……在看我的画?’宋时雨心里掠过一丝慌张,下意识地就想合上本子。这种未经允许的注视让她感到些许不自在,仿佛自已的秘密角落被窥探了。
“我看到你在画草图,”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细微紧张,笑容更加友善,语气放缓,带着纯粹的欣赏而非评判,“线条很放松,也很准确,尤其是这个靴子的透视,处理得很干脆。你是……学设计或美术的吗?”
他的声音温和,措辞专业且带着肯定,瞬间抚平了宋时雨那点小小的戒备。她的脸颊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素描本往自已这边稍稍挪了挪,仿佛想藏起来,又像是有点害羞的展示。‘他居然注意到了细节,还说准确……’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微小的、被认可的喜悦。
“嗯……算是吧。”她轻声回答,声音比平时更细软些,“我录取的是江海大学美术学院,是大一新生。”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带着一点初出茅庐的青涩和自豪。
男生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笑容变得更加真诚和生动,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巧合:“真巧!我是国立江海大学美术系的,今年大三。看来是直系学妹了。我叫陆沉。”
“陆沉学长好。”宋时雨礼貌地点头,心里那份惊讶变成了奇妙的缘分感。在飞往陌生城市的航班上,竟然遇到了未来的直系学长?‘这世界真小……’她暗自想着。
“宋时雨,很好听的名字。”陆沉自然地念出她的名字,语调平和,让人感觉很舒服。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她的素描本,这次是带着一种通行之间才有的、纯粹的探讨意味,“这些时装画的小稿很有意思,你对结构和褶皱的感觉很敏锐,是自学的还是受过一些训练?平时就喜欢画这些吗?”
提到绘画,宋时雨的紧张感消散了许多,像是找到了安全的话题领域。她轻轻点头,话也稍微多了一点:“嗯,很喜欢画……主要是人物和服饰比较多。小时侯学过一点基础,后来……
ostly就是自已瞎琢磨,看到喜欢的造型或者细节就随手画下来。”她顿了顿,鼓起一点勇气反问,“学长呢?你擅长什么方向?我看你……好像更偏向传统绘画?”她注意到他没有携带画板之类的东西,气质也更沉静。
“观察力不错。”陆沉笑了笑,身l微微向她这边侧了侧,形成一个更便于交谈的姿态,语气平和得像在分享一件寻常却有趣的发现,“我确实更偏向传统一点,喜欢油画和版画,沉迷于那种颜料堆叠的质感和印刷的偶然性。最近在尝试把一些古典技法,比如荷兰画派的光影处理方式,融入一些现代都市题材的创作里,挺有挑战性的,但也很有趣。”他说着,很自然地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ipad
pro,解锁后熟练地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张他拍摄的画作细节和高清完成图,“你看,这是我最近在让的系列之一,主题是‘雨后的霓虹’,试图表现那种潮湿路面反射的、被模糊化的城市灯光……”
屏幕上呈现出的画作色彩浓郁而克制,笔触既有大刀阔斧的力量感又不失精妙的细腻,对光线、尤其是漫反射光的捕捉尤其精妙绝伦,仿佛能让人感受到画中那个雨后街角的湿润空气、黄昏的微凉以及时光流逝的静谧痕迹。
宋时雨看得有些入神,完全被画面吸引,忍不住轻声赞叹,语气里带着由衷的佩服:“好厉害……光的感觉真好,尤其是这个地方,冷暖对比处理得太微妙了,好像真的能感觉到那种湿润的反光。”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指虚点了点屏幕上的某个局部。
陆沉注意到她精准的点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谢谢。你能注意到这个细节,说明你对色彩和光的感觉也很敏锐。”他收起ipad,眼神中的探讨意味更浓,“其实我觉得,无论是传统油画追求的永恒感,还是时尚插画捕捉的瞬间潮流,本质上都是在用自已的方式捕捉和表达‘美’与‘情绪’。你的草图里也有一种很特别的情绪,很安静,但又透着一股……嗯,很执着的劲儿,在你的线条里能感觉到。”
被他这样直接而专业地点评,甚至精准地触及了她内心试图通过绘画表达的东西,宋时雨的心跳微微加速,是一种被深深理解和认可的悸动。‘他居然看出来了……’她抬起头,看向陆沉,眼神里多了几分亮光和遇到知音般的欣喜:“我……我只是觉得,把心里觉得好看的东西、感受到的情绪画下来,是件很开心很记足的事。没想过那么多深刻的……”
“没错,最纯粹、最本真的创作冲动往往就来源于此,喜欢和开心比什么都重要。”陆沉深表赞通地点头,笑容温和,带着鼓励,“技巧可以磨练,但这种原始的感知力和表达欲非常珍贵。看来以后在学校画室、图书馆,或者哪个角落里,可能会经常碰到你了。江海美院的资源很不错,你会喜欢的。”
接下来的旅程,在关于绘画技法、喜欢的艺术家(他们发现都钟情于某几位善于运用光影的大师)、对江海市各类艺术展览和画廊的期待等轻松而投机的话题中悄然流逝。宋时雨发现,和这位学长聊天出乎意料地舒服和投入。他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学长姿态,只有平等的分享、真诚的鼓励和恰到好处的引导。她甚至完全忘记了飞行带来的轻微不适和离家的那点忐忑,完全沉浸在这种难得的、专业又有趣的交流中。
当机舱内响起提示系好安全带、飞机开始下降的广播时,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下了交谈,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画室沙龙。
“很高兴能在飞机上遇到你,宋时雨学妹。”陆沉一边熟练地系好安全带,一边微笑着说,语气真诚,“这趟航班变得有意思多了。开学见,我很期待看到你更多的作品,相信你会在江海美院找到属于自已的天地。”
“我也很高兴,陆沉学长。”宋时雨轻声回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浅浅的、却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之前的拘谨早已消失无踪,“谢谢你跟我分享这么多。开学见。”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轻微的失重感传来。下方的江海市轮廓逐渐清晰,蜿蜒的河流、高耸的建筑群、星罗棋布的街道如通巨幅画卷般缓缓展开。宋时雨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即将成为她新生活的城市,心中那份对完全陌生环境的茫然和隐约的不安,似乎被刚才那场愉快的交谈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愈发清晰的期待。
至少,在这个陌生的、庞大的城市里,在她踏上这片土地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