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像一颗炸雷，把客厅里所有人都劈得外焦里嫩。
江淼淼的眼泪是真的憋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交加，她指着我，声音尖利得刺耳：
“江宁伦！你疯了？！你为了这个乡巴佬凶我？还要给她买新衣服？她配吗！”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对张妈挥挥手：“快去。”
张妈显然也处于巨大的震惊中，看看我，又看看脸色铁青的江国辉和泫然欲泣的江淼淼，最终还是应了一声，匆匆去打电话联系品牌方了。
“宁伦！”江国辉终于忍不住，把报纸重重拍在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你到底在闹什么！清欢刚回来，很多东西需要适应，你突然这样，吓到她了怎么办？还有，你怎么能这样对淼淼说话？她也是你妹妹！”
我差点笑出声。
吓到江清欢？以前原身那种非打即骂、极尽羞辱的方式就没吓到？现在我好声好气说话反而吓到了？
至于妹妹？我可没有基因里带着恶毒和算计的妹妹。
我转过身，面对江国辉，脸上没什么表情：“爸，以前是我糊涂，分不清亲疏远近。但现在我醒了。”
我指了指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江清欢，“这才是我的亲妹妹，血脉相连。她在外吃了十八年的苦，现在回家了，难道不应该把最好的都补偿给她？难道还要她继续穿别人不合身的旧衣服，看别人脸色，甚至被无缘无故冤枉也不敢吭声？”
我目光扫过江淼淼身上那件精致的裙子，意有所指：“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占久了，还真以为是自己的了？”
江淼淼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看向江国辉的眼神充满了求助和委屈。
江国辉被我的话噎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最重利益。
当初留下江淼淼，一方面是因为养了十八年有感情，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了她和某个豪门少爷隐约有点暧昧关系，或许能联姻。
而江清欢……刚从乡下接回来，怯懦、土气、带着口音，上不得台面，让他觉得丢人。
所以他和原主那个同样伪人的妈，才会下意识地偏袒江淼淼，打压江清欢，希望江清欢能“识趣”地躲在阴影里，不要出来碍眼。
但现在，我这个原本最坚定的“淼淼党”突然反水，还反得如此彻底，言辞犀利，让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他沉吟了片刻，语气缓和了一些，试图展现“慈父”一面：“宁伦，你说得对，清欢是受了苦，家里是该补偿她。但是，”
他话锋一转，“淼淼也是我们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感情不是假的。你们两个都是爸爸的女儿，应该相亲相爱，怎么能为了点小事就针锋相对呢？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又是这一套。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实则还是维护江淼淼，暗示我“不懂事”、“破坏家庭和谐”。
要是原主，可能就被忽悠过去了。
但我可不是那个脑干缺失的货色。
我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爸，您说得对，是该相亲相爱。所以，以后谁再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故意破坏姐妹感情，挑拨离间，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江淼淼，她吓得往后缩了缩。
“至于外人看笑话？”我嗤笑，“自家人关起门来把事情弄清楚了，公平对待，那叫家教严明。偏袒一个，委屈另一个，那才叫真正的笑话。”
江国辉被我怼得一时无言，脸色不太好看。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从楼梯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我在楼上都听见了！”
是我那伪人妈，林婉。她穿着真丝睡袍，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显然是被我们的动静吵醒了。
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刻薄和势利。
她一下来，首先看到的就是红着眼眶、一脸委屈的江淼淼，顿时心疼地哎哟一声：“淼淼，我的心肝，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她立刻把江淼淼搂进怀里，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然后她才看到站在一旁、像个透明人一样的江清欢，以及面色不善的我。
“宁伦，是不是你又为了这个……”
她似乎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但瞥见江国辉的脸色，临时改口，“……为了清欢，惹淼淼不高兴了？我给你说过多少次，清欢刚回来，很多地方不懂，你要多让着她，包容她，怎么能惹她哭呢？”
我：“……”
好家伙，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啊！合着江淼淼哭就是别人惹的，江清欢受委屈就是活该？还得多让着、包容江淼淼？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对付这种伪人，需要策略。
我没接她的话，反而指了指江清欢身上的衣服，对林婉说：
“妈，你来得正好。你看看清欢穿的都是什么？这衣服不合身，料子也差，不知道是从哪个旧箱子里翻出来的。我正让张妈联系品牌方，送些新衣服过来给清欢挑。”
林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说这个，她挑剔的目光在江清欢身上扫了扫，撇撇嘴：
“乡下孩子，有的穿就不错了，讲究那么多干嘛？再说了，新衣服她穿得惯吗？别到时候穿出去让人笑话我们江家没品位。”
我心底的火蹭地就冒起来了。
“妈，”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江家的女儿，穿得寒酸破烂，让人看出来是从乡下接回来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那才叫真正的没品位，才叫真正的让人笑话！”
我盯着林婉，一字一句地说：“还是说，在您眼里，只有淼淼才配穿好的，才配当江家的女儿？清欢就不配？”
林婉被我问得脸色一变，有些心虚，强辩道：“你胡说什么！我哪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没必要铺张浪费……”
“是不是浪费，我心里有数。”我打断她，“总之，以后清欢的一切，按照江家大小姐的标准来，只会比淼淼更好，不会更差。谁要是再敢克扣她、轻视她，或者背地里搞小动作……”
我再次冷冷地瞥向躲在林婉怀里、正偷偷用得意眼神瞄我的江淼淼。
“……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讲情面，把她不该得的东西，一件件，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江淼淼得意的眼神瞬间僵住，闪过一丝惊恐。
林婉也愣住了，像不认识一样看着我。
江国辉皱着眉头，似乎在权衡利弊。
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江清欢，悄悄地，极其轻微地，抬眸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除了茫然和害怕，似乎多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