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蚱是一种害虫,但其蛋白质含量高且易于人体吸收,
脂肪含量较低,尤其是饱和脂肪的含量非常少。
用营养专家的话说,它还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维生素b群、膳食纤维和丰富的甲壳素,是一种营养丰富且具有多种功效的食物。
但对儿时的张英杰来说,蚂蚱肉香,十分解馋,捉蚂蚱这样的事情张英杰十二岁之前经常干。
师父属于全真教的道士,不许杀生,张英杰不是道士,为了表示对师父的尊重,不能把捉到的蚂蚱带到道观里,但每次下山的时候他都捉了串在葛条上串成长长一串,回家放在锅底下的火里烤着吃。
他像小时一样,先到沟崖上采一根较细的葛条,捋去了叶子,在梢部打一个结,每捉一个蚂蚱都用葛条较硬的一端从它头和背的结合部穿过去。
越往高处,到达的人越少,蚂蚱越多,还没有到山顶,他手里已经提着半米多长的两大串蚂蚱了。
在一片松树林里,他发现了大片的野生蘑菇,同样用葛条串了几大串。
在儿时,他总是脱光了上衣把这些葛条首尾相接,然后挂在脖子上。
现在这样做就太没有形象了。
他依然把几个蚂蚱串、蘑菇串首尾相接结成环状,两手提着下山。
回到家里,他把蚂蚱摘净翅膀、除去肠胃,泡在清水里,准备下午让食堂给加工,蘑菇则摆在院内的地上在阳光下晒着,计划再抽出几个早上的时间到山上多采一些晒干以后寄给亦师亦友的系团委书记、导员老师。
这些在农村山上遍地皆可见的野生松树菇,到了城里人那里则成了罕见的宝贝。
蚂蚱嘴里吐出的水和野生松树菇体内出的汗沾到手上均很快变成黑污,用肥皂水也难以洗去。
但长期生活在农村的人们知道揪一把柏树的新鲜树叶放在手里搓,用不了几下就搓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物物相克的道理。
张英杰在到食堂加工蚂蚱时被民政助理陆成得看见,问他:“你不是今天去梁家洼村了吗,怎么还在食堂吃饭?”
他说:“还没有进村就碰到十多个梁家洼村在乡里一家化肥厂上班的人,他们说村里的最后一任团支部书记已经当了奶奶了,其他村干部也都多年没有,现在还是工作区王主任兼着,我就回来了。”
陆成得问:“你让食堂给加工的蚂蚱是回来的路上捉的?”
张英杰说:“回来时我爬到了山顶上,这些蚂蚱就是下山时捉的。”
陆成得毫不客气地说:“秋天的蚂蚱肥,加工好了端到那边桌上,我带来了酒,还有官庄工作区的王加坤,一起喝一气。”
不容张英杰推辞,他又说道:“乡镇工作的脱产干部老婆孩子不在身边的多,吃饭经常一起打酒伙,不经常入伙的人容易被孤立。”
张英杰本来就没有打算拒绝,对他说:“那边吧台上有卖的酒,我去买两瓶,哪能白喝你的酒?”
陆成得说:“今天不喝你的酒,以后喝你的酒也不喝吧台上买的酒,县酒厂的原浆酒一百元钱买一桶共十斤,乡镇干部工资低,乡里还拖欠,天天喝瓶装酒谁喝得起?”
他不知道在乡镇发不上工资的事,陆成得告诉他:“这两年强多了,只拖了三个月的,前些年最多时拖欠了一年半的。”
闻到了厨房那边传过来的油炸蚂蚱的香气,张英杰过去端了过来,还要了一个食堂最贵的松蘑炒肉片。
陆成得道:“这种花钱只能一次,你要做好今后几个月领不到一分钱的心理准备,爸妈有钱也不能常要。”
张英杰告诉他:“我没有爸妈,是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
陆成得说:“那就更不能花钱大手大脚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端着一碗菜走了过来,说:“馋人鼻子尖,不怕隔着山,我老远就闻到这边的香味了,今晚真丰盛,还有野味。”
陆成得拍了拍张英杰的胳膊说:“这小伙子是才考过来的公务员,考的是团委书记,和我一样是党政办的副主任,归那个女人领导。”
张英杰被派到梁家洼村蹲点,让他明白了张英杰与路莹莹不是一伙的,话中明显带着对路莹莹的不尊重。
又对张英杰介绍说:“他就是你今后的领导、官庄工作区的王加坤主任。”
他笑哈哈地对王加坤说:“小张被姓路的女人安排到梁家洼村蹲点,他傻呼呼的今天早饭后一个人去了,幸亏半道上遇上了一伙梁家洼村从化肥厂下班回家的人,不然他得在梁家洼摸一天也找不到正门。”
王加坤带遗憾的语气说道:“小张不该不去,那个村里‘两委’干部选不出来,但是妇女主任一直在位。那个妇女主任实际年龄三十多岁,但细皮嫩肉,一掐身上淌白水,十七、八的姑娘也没有她那么软,我知道你去的话陪着你过去与你引见引见她。”
张英杰道:“我虽然刚参加工作,也知道村书记与工作区书记之间的距离,哪敢让王主任陪着我去?”
陆成得说:“你就该让他带着你去,也是给他制造一个去梁家洼见他那个梦中情人的理由。”
食堂这边不提供酒杯,王加坤从别的桌上抓过来三个空碗说:“抓紧倒酒,边喝边说话。”
陆成得从桌子底下提过一个塑料桶,“咕咚咕咚”倒了三碗。
张英杰说:“我没正式上过喝酒的场,喝不了这么多。”
陆成得说:“乡镇干部七、八两,慢慢练,练到一斤的量,你就能当乡长了。”
他端起碗举了举,“欢迎小张捧上了铁饭碗。”
张英杰苦着脸说:“我是为了孝敬我爷爷奶奶才放弃了省城的工作来鲁城的,如果几个月不发工资,连孝敬爷爷奶奶的钱都拿不出,我这不是孝敬他们,是给他们添堵。”
说完,也学着陆成得的样子喝了一口。
他夺得冠军后,也参加过几次酒场,他未满十八岁时喝酒没有人让他,满了十八岁以后又到了大学,几乎没有了酒场,上级政府领导设场招待他们这些获奖人员,各人面前也是摆了红酒和饮料,真正喝白酒这还是第一次。
一口下去,火辣辣的,又带着一股甜味。
王加坤问他:“喝下去什么味?”
搞体育的人大多说话直,他脱口而出:“辣,甜。”
陆成得说:“你小子是天生的大酒量,一般人第一次喝白酒第一口是苦,第二口才是辣,有些人喝一辈子酒也喝不出甜。”
三个人第一筷子都伸向了油炸蚂蚱。
王加坤夹起一条蚂蚱扔到嘴里,嚼了几下,“香、香,你说我一个星期得从那道山梁上走七个来回,怎么就想不到去捉几只下酒呢?”
酒过三口之后,王加坤给他介绍了梁家桂的基本情况:“梁家洼村一千三百多口人,全部是梁姓,据说是一户姓梁的在此落地后生了五个儿子,形成了现在的老五家。
这个村的人很邪性,与外村人打架,五家哪怕正打得头破血流,也一齐与外村人往死里打,打走了外村人,自己家里再往死里打。
当年闹义和团时也是在村里开了五个坛口。”
“你们讲什么呀,这么热闹?”
路莹莹端着一个空碗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