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一楼走道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随后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走道口。
张英杰见过她，刚下车时迎接杜鹃的那个女子。
真是亲母女，不仅长相像，就是先说话后见人的风格也一样。
“妈妈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杜鹃撅着嘴撒娇。
杜鹃的妈妈黄小兰是乡妇联主席，乡党委书记杜子腾的正牌妻子。
黄小兰脸上挂着笑，眼里喷着火，含沙射影地说：“妈妈是几十岁的人了，你都成了大学生了，再楞充小姑娘走路蹦蹦跳跳的，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路莹莹脸上很不自然，但瞬间换上了一付笑模样，“黄主席上班？”
“路主任，我听你说夜里狐狸精会去找谁？不会去找你吧？不对，你也是母的，你们是同类，应该不是找你。”
她这明显是骂中莹莹是狐狸精。
路莹莹还强装出笑脸，小三与正宫相遇，只能把吞下的黄莲往腹中咽。
杜鹃在家里经常听到妈妈叫着路莹莹的名字与爸爸干架，每次她的名字前面都要加上“狐狸精”三个字，担心妈妈在这个地方与路莹莹闹起来，急忙上前说：
“我说他、小张住在办公楼顶层西间屋里，顶晒加西晒，白天晚上都热，路姐开玩笑，说小张热了到外面睡，他还盼着夜里有狐狸精去找他。”
“喜欢狐狸精的男人都是瞎了眼！”
黄小兰恨恨地说了一句，又说道：“你都是大学生了，别没大没小的，路莹莹是你爸的秘书、妈妈的同事，论辈份你得喊姨妈，不能叫姐姐，往后见了喊路姨。”
她不说路莹莹是党政办主任，偏提他是杜子腾的秘书，强调了她“女秘书”的身份。
过去大户人家的晚辈都喊父亲的姨太太姨娘。妈也是娘，黄小兰又暗讽路莹莹是杜子腾的姨太太、小老婆。
路莹莹明知黄小兰的用意，但人家教育闺女尊重自己，自己不能不领情，“黄主席错怪鹃子了，我们经常一起玩，怎么称呼随她意。”
黄小兰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路莹莹，问道：“我刚才碰到纪部长，他说把新来的团委书记送到了你这里，这位就是才来的团委书记？”
张英杰刚才听纪修身介绍了在马庄张不能得罪的两个女人，一个已经见面了，另一个又出现在眼前，忙伸手与她握手，很客气地说：“黄主席，小张初踏入社会，还望您多指教。”
黄小兰身为乡里的第一夫人，最喜欢人家尊重她，又加上刚刚听女儿说他在路上给自己解围，本来就是带着女儿出来向他道谢的，很客气地说了句：
“指教的话有些重，大姐比你多吃几年咸盐，工作上的事比你经的多，需要找大姐帮忙的别客气。”
她问张英杰，“你背着这么重的包要到哪里去？”
张英杰回答：“我到宿舍打扫一下卫生。”
“你的宿舍在哪里？”
她明知道在哪里却故意问，打定了主意继续为难路莹莹。
“路主任给安排了在办公楼顶层。”
黄小兰看着路莹莹，“路大主任让他住上面的鸽子窝？他那么大的个子进去能抬得起头来吗？”
路莹莹说：“我也没有办法，咱们乡里穷，没有钱建单身脱产干部宿舍。”
黄小兰紧逼着问：“家属院不是还余着好几个院没人住吗？”
路莹莹说：“按乡里规定，副乡级以上单职工才能一人住家属院，他级别不够。”
黄小兰呛白道：“什么级别？你不是副乡级不也住着一个独院？打字员小刘、收发员小何什么级？两个单身小姑娘连公务员都不是，不也照样住着独院？
你能住、她们俩能住，他也能住。别安排到顶楼鸽子窝了，换个独院。”
路莹莹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杜书记那边——”
黄小兰没让她把话说完，“杜书记抓的是全乡的大事，不管吃饭住宿这些婆婆妈妈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路莹莹也不再坚持了，虽然杜子腾安排她从工作和生活上多为难张英杰，但杜鹃对张英杰那样热情，黄小兰对他如此袒护，是不是这母女两个看上了这个小伙子？
反正事后杜书记要怪罪就把事情全推到黄小兰身上。
她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钥匙，再次喊：“你们两个去一个人跟着我送小张到他的宿舍去。”
闻声从大办公室里走出一个至多二十岁的女孩，手里提着一个新拖把。
路莹莹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乡团委书记，党政办副主任张英杰，这是咱们党政办的打字员小刘，司机刘师傅的女儿。”
小刘看到张英杰，眼里一亮，说：“来了个有力气的，往后冬天扫雪不愁了。”
张英杰心想：自已到马庄乡就是来打扫卫生的吗？路莹莹提醒自己不能怕打扫卫生，这个小刘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扫雪不愁了。
路莹莹在前面走，小刘很有眼色地从张英杰手里接过一只行李箱推着。
杜鹃去推另一只行李箱，黄小兰在后面喊：“鹃子别去了，暑假马上就结束了，回家做返校准备。”
杜鹃说：“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我去看看就回家。”
黄小兰见拦不住，退了一步嘱咐道：“你穿的这身不是干活的衣服，不能干活，你路姨那里人多的事，也用不到你干活。”
杜鹃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
她很任性，也很受母亲的疼爱，没有把黄小兰的嘱咐放在心里，从张英杰手里接过另一个行李箱的拉杆，跟在小刘后面。
张英杰对黄小兰说：“黄主席，我过去了？”
黄小兰说：“去吧，往后是同事了，别总是那么生份，再见了喊黄姐。”
“是，黄姐。”
张英杰应声道。
已经走出楼门厅的杜鹃闻声回过头来，小声警告他：“不许喊姐。”
路莹莹听到后诡秘一笑，猜出杜鹃对高大英俊的张英杰有些意思，也猜出黄小兰怕张英杰与杜鹃谈恋爱，故意把他拉与自己一辈，告诫他身为长辈不能与晚辈谈恋爱。
她心想你老公身为长辈都能睡我这个比他小二十岁的晚辈，你却反对比你闺女大不了几岁的人与她谈恋爱，我偏要撮合他们两个在一起，让你闺女嫁个乡镇干部，一辈子离不开乡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