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黎的目光落在手边半盏温热的雨前龙井上,茶烟袅袅里,檐角铜铃随风吹出轻响。
她慢得端起,啜两口茶,把这片烦心咽进心里。
淡声说:“将军要注意养好身体。”
这平淡的关心,更多的像是场面话,裴枭微皱眉,思索着,又不知从何问起。
又听她,询问起,“可否问一句,那些土匪被关押在何处?”
江九黎想到了之前查到的消息,江然买通了京兆府的师爷。
“目前暂时关押在京兆府。”
果然。
江然买通了师爷,就是想要见那人吧!
难道是想要捞他出去?
江然真的有这么重情重义吗?
江九黎又紧接着问道:“那京兆府的牢狱,是否看管森严,不允许外人探望?”
裴枭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伤势未愈,脸色略显苍白,但坐姿依旧挺拔如松,眼神锐利不减。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沉肯定:“牢狱重地,守备森严,名录皆需核验,非诏不得探视。”
江九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裴枭如今掌管部分京畿防务,对天牢规矩自然清楚,他既如此说,想必江然那边确实难以探望。
两人聊了没几句,午膳便端了上来。
吃过饭之后,江九黎主动告辞。
裴枭手指微动,想到方才江九黎兴致不高,一副不愿交谈的样子,也并未多留,只淡淡“嗯”了一声。
江九黎离开没多久,包厢进来一人。
“近几日,这天香楼可是被盯得紧!”
沈修赫坐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另外一边,江九黎快要到马车上,这才想起,自己带的药膳方子,忘了给裴枭。
她转身折返。
到了雅间门口,正欲抬手推开,却听到里面传来另外一道,朗润陌生的声音。
“皇兄那边近日动作频频,似乎也有所察觉,也收敛了许多。你当真找到了,能激怒他的办法吗?”
沈修赫的语气带了一丝急切。
皇兄?
此人是五皇子还是大皇子?
居然和裴枭认识?
紧接着,是裴枭那冷冽依旧,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残酷的声音响起。
“太子根基深厚,在朝经营多年,寻常手段难以动摇。若要寻其破绽,或许可从其身边人入手。”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江九黎,便是最能轻易搅动他情绪之人!或可利用她,令太子犯错,找到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利用江九黎?”
沈修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讶异和玩味,“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门外,江九黎浑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那颗心沉了又沉。
原来如此。
原来他几次三番的出手相救,那些看似维护的举动,不过是因为她是一枚可以用来对付太子的棋子!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冰针,一根根扎进她的心里,比以往来自沈修霖的伤害都要刺骨冰寒。
至少沈修霖对江然的偏爱是直白的。
而裴枭,却是在给予了她一丝虚幻安全感后,亲手将她推入更深的利用与算计之中。
袖中的手指猛地收紧,那药膳方子的纸张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江九黎脸色煞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缓缓地、一步步地向后退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转身飞快地离开。
原来,兜兜转转,一切现实,依旧是荒谬而残忍的。
心中的那点因他的相救而生出的微弱暖意,瞬间熄灭,只剩下冰冷和沉寂。
雅间内。
正对着雅间门口而坐的沈修赫,见到那抹影子快速离去,这才不经意间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