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后,我在王府的地位肉眼可见地水涨船高。
下人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好奇、打量,变成了如今的恭敬里带着一丝……敬畏?
尤其是厨房那群人,现在见了我,恨不得把压箱底的好货都掏出来,生怕怠慢了这位能让冰山王爷当众夹菜吹汤的“神人”。
我对此表示非常满意。伙食标准显著提升,终于能顿顿吃饱了!
就是周玺那边,好像又恢复了原样。依旧是早出晚归,泡在书房或者校场,对我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要不是手心上还留着淡淡的药膏味,宫宴上那一幕简直像是我做的一场美梦。
“王妃,三朝回门的礼单拟好了,请您过目。”管家捧着厚厚一叠礼单进来,打断了我和一只烧鸡的奋战。
回门?
我叼着鸡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对啊,按照规矩,嫁人第三天我就该回娘家了。
只是周玺这工作狂大概忘了这茬,我也光顾着琢磨怎么吃饱饭,完全没想起这回事。
“王爷……去吗?”我咽下嘴里的肉,含糊不清地问。按照礼数,女婿是该一起回去的。
管家面色如常:“王爷公务繁忙,已备下厚礼,王妃可自行归宁,王府会安排妥当车驾护卫。”
哦豁,果然。
我心里小小地失落了一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自己去就自己去!还能多吃点!我那个便宜爹娘虽然对我不咋地,但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好吃的肯定少不了!
“行吧行吧,礼单你看着办,够排场就行。”我挥挥油乎乎的手,继续啃我的鸡腿,“哪天去?”
“明日。”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换上回门的正装。
一想到回去要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亲戚,我就有点头疼,唯一动力就是娘家厨子做的那个樱桃肉和桂花糖藕。
收拾妥当,我带着浩浩荡荡的王府仪仗队,出发了。
马车刚驶出王府大门没多久,却突然缓缓停住了。
“怎么了?”我掀开车帘问。
车夫恭敬回话:“回王妃,王爷的车驾在前头。”
我探头一看,果然,前方不远处,一辆更加宽敞、饰有镇北王徽记的玄色马车正停在路边。
周玺一身墨色常服,骑在他的骏马“逐影”之上,身姿挺拔,正低头听着身旁侍卫汇报什么。
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光。
他怎么在这?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已经在衙门或者校场了吗?
我正疑惑着,周玺似乎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我探出的脑袋上。
他驱马缓缓走了过来,停在我的马车窗边。
“王爷?”我仰头看着他,有点懵,“您这是……”
“嗯,”他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顺路,去林府。”
顺路?
从王府去京郊大营或者内阁衙门,跟去我娘家林府,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好吗王爷!
您这路顺得有点太刻意了吧?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侧脸,心里那点小失落瞬间被一股莫名的暖流冲得无影无踪。
他这是……特意抽空陪我回门?
“哦……顺、顺路好啊!”我努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配合着他的演出,“那……一起?”
周玺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调转马头,示意车队继续前进。
于是,回门的队伍变成了:镇北王骑马开道,王妃仪仗紧随其后,排场瞬间提升了n个档次。
我坐在马车里,偷偷掀开帘子一角,看着前方那个骑在马背上挺拔冷峻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跶得厉害。
到了林府,我那个便宜爹娘早就带着一众族人战战兢兢地等在门口了。
看到周玺亲自前来,他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又热切又惶恐,行礼的姿势都比平时标准了三分。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我爹,林侍郎,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
周玺只是微微颔首,下了马,态度疏离又矜贵:“岳父不必多礼。”
他一声“岳父”,把我爹喊得受宠若惊,腰弯得更低了。
我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周玺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行。
他的手臂偶尔会碰到我的衣袖,那股清冽的松香若有若无地飘过来,让我有点心猿意马。
进入正厅,分宾主落座。我爹娘绞尽脑汁地找话题,从天气问到政务(小心翼翼),试图跟周玺套近乎。
周玺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个字,惜字如金,气场却强大得让整个厅堂都弥漫着一种低气压。
我坐在他旁边,努力扮演端庄贤淑的王妃,实则无聊得开始数地毯上的花纹。
就在我数到第一百零八朵缠枝莲时,丫鬟开始上点心了。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来了来了!樱桃肉!桂花糖藕!还有我惦记了好久的芝麻酥!
点心一上来,我爹娘立刻热情地招呼:“王爷请用,粗陋茶点,不成敬意。”
周玺点了点头,却没动。
我眼巴巴地看着那碟离我有点远的樱桃肉,正想示意丫鬟给我挪近点,就看见周玺伸出了手。
他不是自己拿,而是用旁边的小碟子,每样点心都夹了一块,然后……非常自然地把那个堆得满满的小碟子,放到了我面前。
整个正厅,瞬间安静了。
我爹娘的笑容僵在脸上。
一众林家亲戚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我:“……”
我看着面前香气四溢的点心,又看看旁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手递了张纸的周玺。
大哥!您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您家王妃是个吃货吗?!虽然这是事实但您能不能含蓄点!
我脸皮发烫,顶着全家人震惊的目光,硬着头皮,小声说了句:“谢、谢谢王爷……”
然后,我听到周玺用他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对我爹娘解释了一句:“她早起,未曾多用。”
我爹娘:“啊……是是是,王妃多用些,多用些……”表情依旧恍惚。
我扶额。
王爷,您这解释还不如不说!我早起啃了俩大肉包子外加一碗鸡丝粥好吗!
但不得不说,这点心真好吃啊!
我埋头苦干,努力忽略周围那些探究的视线。
周玺自己没吃几口,大部分时间都在喝茶,偶尔在我碟子空了的时候,又会非常“顺手”地给我添上。
他做得太自然,太理所应当,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反倒让那些想看我笑话、觉得我不得宠的林家人,彻底懵了。
这镇北王,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他们家女儿没意思的样子啊?
一顿回门宴,就在我吃得心满意足,周玺全程淡定投喂,林家众人持续懵逼的状态下结束了。
临走时,我娘拉着我的手,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只小声叮嘱了一句:“在王府……好好的。”
语气里竟然多了几分真切的关心。
回程的马车上,我摸着吃撑的肚子,心情无比舒畅。
“王爷,今天谢谢您啦!”我笑嘻嘻地对闭目养神的周玺说。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嗯。”
“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陪我回门了?”我忍不住好奇,凑近了些,“是不是……一天没见着我,想我了?”
我问得大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周玺眸光微动,与我对视了片刻。马车颠簸了一下,我一时没坐稳,朝他那边歪了一下。
他伸出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有点烫人。
等我坐稳,他便松开了手,重新闭上眼,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怕你一个人,把林府吃穷了。”
我:“???”
周玺!你完了!你人设崩了!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但我……好像更喜欢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