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是被活活饿醒的。
睁开眼,盯着头顶陌生的华丽帐幔反应了三秒,才想起自己已经嫁人了。
嫁了个新婚夜让老婆啃云片糕、自己跑去加班的狠人。
肚子叫得比窗外枝头的麻雀还欢快。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中气十足地朝外喊:“来人!传膳!要肉!多多的肉!”
门外候着的丫鬟们显然被我这豪放的架势惊到了,静默了一瞬才鱼贯而入,伺候我洗漱更衣。
等我坐到外间膳桌前,看着摆上来的清粥小菜、几样精致但分量感人的点心时,我沉默了。
“就……这些?”我试图用眼神表达我的不满。
领头的丫鬟恭敬回话:“回王妃,王府早膳一贯如此。王爷注重养生,不喜油腻。”
养生?我正值青春年少,我需要的是热量!是卡路里!
但我不能崩人设,至少明面上不能。我努力维持着温婉的笑容,捏起一块小巧玲珑的水晶饺,一口一个。
实话实说,这玩意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所以周玺他是靠光合作用活到现在的吗?
一边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他的养生之道,一边风卷残云地把桌上所有能吃的都扫荡一空,连那碟据说只是用来点缀的酱菜都没放过。
伺候的丫鬟们看得目瞪口呆。
我优雅地(自以为)擦了擦嘴角,吩咐道:“以后我的份例,按这个的三倍……不,五倍来准备。”
丫鬟:“……是,王妃。”
吃饱了(勉强五分饱),我开始琢磨正事。既然短期内离不开这座豪华的“食堂”,那就得搞好和“饭票”的关系。
我那王爷夫君,看着就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得想办法投其所好。
我召来王府管家,笑容可掬地打听:“王爷平日公务之余,都有些什么喜好呀?比如,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书?”
管家是个一脸严肃的中年大叔,闻言一板一眼地回答:“回王妃,王爷勤于政务,并无特殊喜好。饮食清淡,偶习武强身,阅览多为兵法典籍。”
好家伙,活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换了个方向,试图寻找突破口。
管家面不改色:“王爷从未对女子表露过兴趣。”
我:“……”
行吧,看来不止是工作狂,还可能是个钛合金直男。
看来寻常套路是没用了。我得整点不一样的。
于是,接下来几天,我充分发挥了现代人的“作精”精神,开始见缝插针地在周玺面前刷存在感。
他去书房,我就“恰好”炖了碗十全大补汤端过去,结果他看了一眼,说:“火候过了,药性损了三成。”
然后让手下拿出去倒了。
我心疼得直抽抽,那里面好多名贵药材呢!
他去练武场,我就“恰好”路过,拿着绣帕娇滴滴地喊:“王爷好厉害!王爷辛苦了!擦擦汗吧!”
结果他一套枪法练完,面不红气不喘,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我,直接对旁边的侍卫说:“今日招式力道不足,加练半个时辰。”
我举着帕子的手僵在半空,像个傻子。
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脸盲,根本记不住我长什么样。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我林晚晚别的没有,就是心态好(主要是为了吃饱饭)。
这天,我打听到他下午在花园凉亭里会见一位文士幕僚。我觉得这是我展示“贤内助”才华的好机会!
我特意换了一身看起来特别知书达理的素雅衣裙,抱着一本从书房随便摸来的、封面看起来最高深莫测的书。
然后假装在凉亭附近沉浸阅读,偶尔蹙眉,作思考状,企图营造一种“我不是草包美人我也很有内涵”的氛围。
阳光暖暖的,书上的鬼画符跟催眠符似的。
等着等着,我靠着柱子,脑袋一点一点,最后竟真抱着那本厚厚的图册,歪在美人靠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王爷,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迟疑。
“无妨。”这是我那便宜夫君清冷的声音,似乎比平时压低了些。
然后,我感觉身上微微一沉,似乎多了件带着清冽松香气息的衣物。
接着,谈话声似乎移到了稍远的地方,低低的,听不真切。
我睡得昏天暗地,直到夕阳西下,才猛地惊醒。
口水差点流到那本珍贵的图册上!
我赶紧擦擦嘴,发现身上竟然盖着一件墨色的男子外袍,袖口用银线绣着精致的云纹。
这是……周玺的衣服?
他来过?看见我睡着了?不仅没叫醒我,还给我盖了件衣服?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铁树要开花了?
我抱着还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袍,心里有点懵,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看来,冰山也不是完全捂不热嘛!
我正抱着袍子傻乐,盘算着是趁机去道谢拉近关系,还是矜持地让丫鬟送回去,就看见周玺带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冷漠脸,从远处走了过来。
我立刻站起身,摆出最得体的笑容,声音能拧出蜜来:“王爷,您回来啦?这袍子……”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先落在我怀里抱着的袍子上,然后移到我脸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然后非常自然地从我怀里抽走了那件外袍,随手递给身后的侍卫,淡淡道:“沾了口水,拿去洗了。”
我:“……”
我脸上的笑容彻底石化,裂开,风一吹,簌簌地往下掉渣。
周玺仿佛没看见我的窘态,视线落在我刚才垫着睡觉的那本水利图册(鬼画符!)上,随手拿起来翻了两页。
“王妃对河道清淤也有研究?”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调侃还是真的疑问。
我脸憋得通红,脚趾头再次开工,这次抠的是万里长城。
“妾、妾身只是……随便看看,学习,呵呵,学习……”我干巴巴地解释。
他合上书,递还给我,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语气依旧平淡:“挺好。多学点东西,总没错。”
说完,他又带着他那强大的低气压场,走了。
我捧着那本天书一样的水利图册,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他刚才是不是笑了?是嘲笑吧?绝对是!
还有!他居然嫌弃我口水?!虽然好像是该嫌弃……
但你不能说出来啊喂!情商呢!
我气得原地跺脚,把图册当成周玺的脸,狠狠蹂躏了几下发泄。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不是嫌弃我吗?你不是觉得我吵吗?我偏要往你跟前凑!不仅要凑,还要凑得理直气壮,冠冕堂皇!
我拎起裙摆,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周玺的书房杀去。
镇北王,你的“吵”精王妃已上线!准备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