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订婚宴还有三天。
我以「项目后续跟进」为由，向公司申请，调取了子公司近五年的所有财务报表。
这是极其敏感的数据，按理说，我这个级别的员工根本没有权限。
但我的申请，却被一路绿灯地批准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陆淮在监控背后，看着我这份申请时，那副得意又轻蔑的表情。
看，这只金丝雀，多好用。
随便给她一点甜头，她就能为我们创造巨大的价值。
他们以为我是在为他们卖命，为盛鸿的商业版图添砖加瓦。
他们不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去接触那些最核心的、最原始的数据。
拿到数据的那天下午，我「不小心」在茶水间打翻了咖啡，洒了自己一身。
我顺理成章地提前下班，回到了我和沈昭的家。
沈昭不在，他今晚有应酬。
这正合我意。
我反锁了房门，拉上所有窗帘，确保没有一丝光线能透进来。
然后，我打开了电脑。
我没有立刻开始分析数据。
而是先用专业的设备，对整个屋子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扫描。
很快，我在卧室的吊灯里，书房的烟雾感应器上，甚至浴室的镜子后面，都找到了微型摄像头。
一共七个。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真是看得起我。
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红点，怒火在胸中燃烧，但脸上却平静无波。
我没有拆除它们。
拆了，就等于打草惊蛇。
我只是走到客厅的路由器旁，拔下一根网线，又插上了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
那是我特制的，一个数据拦截和信息伪装器。
从现在开始，所有通过这个路由器传输的监控画面，都会被我替换成事先录制好的循环影像。
在陆淮的监控屏幕里，我依旧是那个为订婚宴而忙碌，时而试穿礼服，时而对着镜子傻笑的，愚蠢的女人。
而真实的姜禾，早已坐在黑暗里，化身为审判者。
我将从公司拿到的财务数据，和我三年前的调查资料，进行了交叉比对。
很快，一个巨大的缺口，浮现在我眼前。
盛鸿集团旗下一个名为「远航科创」的子公司，在过去三年里，有超过二十亿的资金，去向不明。
2
＜1＞
远航科创。
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
它名义上是一家高科技公司，但实际上，更像沈立国用来洗钱和转移资产的空壳。
三年前我调查的时候，它的账目还算干净，至少表面上无懈可击。
没想到，在我「金盆洗手」的这三年里，他们变得如此猖狂。
二十亿。
这笔钱足以让沈立国和陆淮，把牢底坐穿。
我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调出了远航科创所有的公开资料和高管信息。
法人代表是一个叫王海的人，一个看似和沈家、陆淮都毫无关联的陌生名字。
但我知道，这只是障眼法。
真正的操盘手，一定藏在幕后。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条信息线索在脑海中交织、碰撞。
盛鸿集团、沈立国、陆淮、王海、二十亿……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需要一个关键点，才能串联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
我切换到暗网，给那个署名「cerber」的用户，发去了我回归后的第一条消息。
「帮我查一个人，王海，远航科创法人。我需要他的一切，包括他每天早上喝几点钟的豆浆。」
几乎是瞬间，对方就回复了。
「价钱。」
还是和以前一样，言简意赅。
「盛鸿集团内幕消息，独家。」我回复。
我知道，对于cerber这种情报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第一手猛料更有吸引力。
果然，那边沉默了片刻，发来一个字。
「好。」
我关掉对话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cerber的效率，我从不怀疑。
最多十二个小时，王海的所有秘密，都会被打包发送到我的邮箱。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这十二个小时里，继续扮演好我的角色。
一个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幸福的准新娘。
我摘下防窥眼镜，拔掉u-盘，将一切恢复原状。
然后，我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今晚的菜单，是沈昭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莲藕排骨汤。
我要让他觉得，他牢牢地掌控着我。
只有当猎物放松警惕的时候，猎人才能一击致命。
＜2＞
第二天，我是在沈昭怀里醒来的。
他似乎心情很好，一大早就黏着我，下巴上的胡茬蹭得我脖子痒痒的。
「禾禾，再过两天，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他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紧张吗？」
我转过身，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有点。我怕……我怕我做得不够好，会给你丢脸。」
这番话，显然取悦了他。
他轻笑出声，用力抱紧我：「怎么会。你现在已经很好了，我爸妈都很喜欢你。」
是啊，喜欢。
喜欢一个被抽掉灵魂，只会点头微笑的漂亮玩偶。
我的心在冷笑，脸上却扬起一抹羞涩又幸福的红晕。
「真的吗？太好了。」
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在床上温存了许久。
直到手机闹钟响起，我才推开他，起床洗漱。
在浴室里，我借着水声的掩护，打开了手机。
cerber的邮件，已经静静地躺在加密邮箱里。
附件是一个被压缩了三次的加密文件。
我没有立刻点开。
我知道，沈昭和陆淮一定有办法监控我的手机。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吃过早饭，我和沈昭一起出门上班。
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我「偶遇」了陆淮。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凌厉，与周围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格格不入。
看到我们，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玩味的笑。
「哟，这么恩爱，一大早就连体婴似的。」
沈昭笑着捶了他一拳：「就你话多。我先上去了，你们聊。」
他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写字楼。
我知道，这是他们安排好的。
沈昭负责唱红脸，给我爱情的甜蜜。
而陆淮，负责唱白脸，时不时地敲打我，提醒我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偌大的咖啡厅，只剩下我和陆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3＞
陆淮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没有看我，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听说，你最近工作很努力啊，姜主管。」
「主管」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垂下眼，做出有些局促的样子。
「都是托沈昭的福，还有……陆总您的提拔。」
「哦？」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你知道是我在帮你？」
我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猜到的。除了你，没人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故意表现出一点点的「小聪明」，这会让他更有成就感。
果然，陆淮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满意。
他喜欢这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
「知道就好。」他靠向椅背，姿态放松下来，「沈昭那个人，心太软。他只想把你保护在象牙塔里。但我不一样，我认为，只有让你见识到真正的丛林法则，你才能更快地成长，更好地……为我们所用。」
他说得如此直白，如此理所当然。
仿佛我不是一个人，只是他们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我明白。」我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眼神里充满了「真诚」和「感激」，「陆总，谢谢你。我不会让你和沈昭失望的。」
「很好。」陆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是随口问道，「对了，你那个项目，后续做得怎么样了？财务数据都看懂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老师？」
来了。
他在试探我。
试探我对那些数据的理解程度，试探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无辜。
「数据太多了，我看得头都大了。好多专业的名词都看不懂，正准备周末去报个财务速成班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还想给你和沈昭一个惊喜，看来是搞砸了。」
这番话，完美地符合了我「聪明但专业不足」的人设。
陆淮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他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不用那么麻烦。订婚宴后，我给你安排一个私人财务顾问。保证把你教出来。」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陆总！」我表现出喜出望外的样子。
私人财务顾问？
怕是派来监视我的吧。
这场戏，演得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4＞
和陆淮分开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公司。
我走进写字楼，却在电梯到达我的楼层前，按了地下二层的按钮。
地下二二是停车场，也是监控的死角。
我走进一个无人的消防通道，确认四周无人后，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点开了手机里那封加密邮件。
附件解压后，是一个详细到令人发指的个人档案。
王海，男，45岁，籍贯h省。
履历平平，前半生几乎没有任何亮点。
直到五年前，他突然暴富，在老家买房买车，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
对外宣称，是买彩票中的。
但cerber的资料显示，王海有一个一直在赌博的弟弟，欠下了巨额赌债。
也就在五年前，他弟弟的赌债被一个神秘人一次性还清。
而王海，也从一个普通的工厂工人，摇身一变，成了远航科创的法人代表。
资料的最后，附上了一段音频。
是王海和他弟弟的电话录音。
背景很嘈杂，像是在ktv。
王海喝醉了，说话大着舌头。
「……你他妈别再给我惹事了！要不是陆总……老子早就让你被人砍死在外面了！我告诉你，我只是个挂名的，公司的事你少打听！钱……钱的事更别问！那都是陆总的！」
陆总。
果然是他。
陆淮。
他找了一个有把柄在自己手里的傀儡，替他掌管着这个巨大的洗钱工具。
王海，就是那个能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关键点。
我将音频反复听了几遍，将其中最关键的几句话剪辑出来，保存到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
然后，我删除了邮件，清理了手机上所有的痕迹。
证据，已经在我手里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就是两天后的订婚宴。
那将是沈家和陆淮，最志得意满，也最放松警惕的时刻。
也将在那时，我会亲手送上我的「回礼」。
一份足以将他们所有人，都拖入地狱的，大礼。
＜5＞
订婚宴当天，沈家庄园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来的都是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穿着沈昭为我量身定制的白色鱼尾裙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挽着沈昭的手臂，微笑着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审视。
沈昭的父母，沈立国和庄雅，今天也一改往常的冷淡，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庄雅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将一只翠绿的玉镯戴在我的手腕上，对周围的贵妇们说：「这是我们沈家的传家宝，今天，我就正式把它交给禾禾了。」
周围响起一片艳羡的赞叹声。
我低下头，看着那通透的玉镯，心中一片冰凉。
传家宝？
不过是另一个枷锁罢了。
我抬起头，对着庄雅露出一个温顺又感激的笑容。
「谢谢妈。」
这一声「妈」，叫得庄雅心花怒放。
她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我的手背。
沈昭在我耳边低语：「看，我就说他们很喜欢你。」
我笑着点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的陆淮。
他端着一杯香槟，靠在罗马柱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一件由他亲手雕琢、打磨，即将被献祭的艺术品。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看到他无声地，对我做了一个口型。
「enjoy」
享受。
我当然会好好享受。
享受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盛大的落幕。
宴会进行到一半，司仪走上台，宣布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悠扬的音乐声中，沈昭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向那个鲜花拱门搭建的舞台。
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台下是无数双眼睛。
沈昭拿起话筒，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开始了他准备已久的告白。
「……姜禾，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的人生……」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时，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我设置的，倒计时提醒。
好戏，要开场了。
3
＜1＞
沈昭的告白还在继续，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台下的不少女宾客，已经眼眶泛红。
「……所以，姜禾，你愿意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吗？」
他单膝跪地，举起了那枚早已准备好的，硕大的钻戒。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聚光灯下，钻石的光芒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所有人都期待着我点头，说出那句「我愿意」。
我看着沈昭那张深情的脸，看着他眼中满满的算计和志在必得。
我笑了。
笑得灿烂，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清了清嗓子。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掌声和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单膝跪地的沈昭。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悦。
「禾禾，别闹。」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我没有理他。
我转身，看向舞台后方那块巨大的led屏幕。
那上面，此刻正循环播放着我和沈昭甜蜜的合照。
我对着后台的技术人员，打了一个响指。
这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下一秒，屏幕上的照片瞬间消失。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个视频文件，开始播放。
视频的开头，是我那间熟悉的卧室。
以及，沈昭和陆淮那段，我听了无数遍的，关于「金丝雀」的对话。
「昭，你这只金丝雀养得怎么样了？够听话了吗？」
「还差点火候。她最近写的那个项目策划案，有点自己的想法了，我不喜欢。」
……
「一个完美的、高智商的、还死心塌地爱你的花瓶，你爸妈不就喜欢这种？」
……
「摄像头角度不错吧？我装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就当是我，提前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清晰的对话，伴随着高清的画面，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响彻整个庄园。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精彩纷呈的八卦。
沈昭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抢我手里的麦克风，却因为动作太大，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关掉！快给我关掉！」他对着后台，声嘶力竭地咆哮。
＜2＞
可是，已经晚了。
视频还在播放。
画面一转，切换到了陆淮的脸。
那是一段经过剪辑的录音，配上了他的照片和一些相关的资料。
「……你他妈别再给我惹事了！要不是陆总……老子早就让你被人砍死在外面了！」
「……我只是个挂名的，公司的事你少打听！钱……钱的事更别问！那都是陆总的！」
王海那醉醺醺的声音，此刻听来，却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沈家和陆淮的心上。
紧接着，屏幕上开始飞速滚动着各种文件和数据。
那是远航科创的内部账目，每一笔都清晰地标注着资金的流向。
二十亿的亏空，最终都通过几十个皮包公司，流入了几个海外的匿名账户。
而其中一个账户的最终受益人，通过层层穿透，赫然指向了沈昭的父亲——沈立国。
整个过程，被我用最简单明了的动画和图表展示了出来。
即使是完全不懂财务的人，也能一眼看明白。
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骇人听闻的，监守自盗！
「轰——」
台下的宾客，彻底炸开了锅。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地闪烁，所有记者都冲到了台前，将镜头对准了我们。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桃色绯闻了。
这是巨大的财经丑闻！足以震动整个申城商界！
「假的！都是假的！」沈立国再也维持不住他儒雅的形象，指着屏幕，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污蔑！是诽谤！」
庄雅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而我，就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看着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沈昭。
看着暴跳如雷、状若疯癫的沈立国。
也看着那个一直靠在柱子旁，此刻却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男人。
陆淮。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以为的猎物，其实，才是那个布下天罗地网的猎人。
他的金丝雀，不是不会飞。
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将所有人都拖下地狱的机会。
＜3＞
「姜禾！」
陆淮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他拨开混乱的人群，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刀，恨不得将我凌迟。
保安们试图阻拦他，却被他轻易地甩开。
他就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径直冲上了舞台。
沈昭下意识地挡在我面前，色厉内荏地吼道：「陆淮！你想干什么！」
陆淮根本没看他，他的眼里只有我。
「是你做的。」他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我迎上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
「是啊。」我对着麦克风，坦然承认，「陆总，这份回礼，你还喜欢吗？」
我的声音，再次传遍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三个人身上。
一场豪门订婚宴，演变成了一场集齐了兄弟反目、商业犯罪、当众撕逼的年度大戏。
「你到底是谁？」陆淮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他想不通。
一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家世清白、头脑简单的女孩，怎么可能拥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骇人的手段。
那些数据，那些证据，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接触和整理出来的。
「我是谁？」我轻笑一声，摘下了手腕上那只翠绿的玉镯。
我把它举到沈昭面前，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松开了手。
「啪！」
清脆的响声。
价值千万的传家宝，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就像沈家那可笑的、虚伪的颜面。
「我就是那个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被你们当成宠物的，愚蠢的女人啊。」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
然后，我转头看向陆淮，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残忍。
「不过，我还有一个名字。」
「他们都叫我，『先知』。」
当「先知」两个字从我口中说出时，陆淮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和恐惧的表情。
作为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操盘手，他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个在暗网里，被誉为「数据幽灵」的传奇。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他和无数资本大佬都忌惮不已的「先知」，竟然就是他眼皮子底下，那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金丝雀。
＜4＞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陆淮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棋手，在棋局的最后，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对方棋盘上的一颗，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棋子。
而最可悲的是，他还亲手，将致自己于死地的武器，送到了对方手上。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机会」和「灵感」，那些他用来测试和控制我的项目，反而成了我接近盛鸿核心数据的，最佳跳板。
他亲手，为我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不……不可能……」沈昭喃喃自语，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爱了三年的温柔女友，他以为的完美猎物，竟然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可怕的女人。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
我扔掉麦克风，提起裙摆，转身，走下舞台。
宾客们像摩西分海一样，自动为我让出一条路。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恐惧，和一丝丝兴奋。
没有人敢阻拦我。
记者们的闪光灯，依旧在疯狂闪烁。
他们知道，今晚过后，申城的天，要变了。
我一步一步，从容地，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走到门口时，我停下了脚步。
我回头，看了一眼舞台上那两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台下那个已经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的沈立国身上。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
「cerber，」我对着电话，轻声说道，「盛鸿集团的独家消息，我已经公之于众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呢？」
我笑了。
「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卡取出来，掰成两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先知」。
也再无那个天真愚蠢的姜禾。
我，只是我自己。
＜5＞
我没有回家。
那个充满了监控和谎言的房子，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我在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套房。
脱下那身华丽但束缚的礼服，我泡进浴缸，任由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我。
身体上的疲惫，渐渐消散。
但精神，却依旧高度亢奋。
我闭上眼，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订婚宴上，沈昭、陆淮，和沈立国那一张张精彩纷呈的脸。
复仇的快感，像电流一样，窜过四肢百骸。
很爽。
但，还不够。
今天的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我毁掉的，只是沈家的名声和陆淮的骄傲。
但他们还没有付出，真正惨痛的代价。
盛鸿集团的根基还在，沈立国的那些海外资产，也需要时间去追查和冻结。
而陆淮……
我想到他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
震惊，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像他那样骄傲到骨子里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败得如此彻底，尤其还是败在一个他看不起的女人手里。
他一定会反击。
我需要做好准备。
泡完澡，我换上浴袍，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申城璀璨的夜景。
万家灯火，流光溢彩。
我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
酒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像极了鲜血。
我的手机，已经被我扔掉了。
但我知道，此刻，整个互联网，一定已经因为今晚的事，彻底沸腾。
沈家订婚宴的丑闻，恐怕已经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盛鸿集团的股价，明天一开盘，就会迎来毁灭性的暴跌。
而我，这个亲手导演了这一切的女人，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先知」这个名字，会再次成为一个传说。
但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看到他们，真真正正地，一无所有。
我抿了一口红酒，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陆淮，沈昭。
别急。
我们的游戏，才刚刚进入，第二阶段。
4
＜1＞
第二天一早，我被持续不断的门铃声吵醒。
我皱着眉，从床上爬起来。
透过猫眼，我看到门外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神情严肃。
不是酒店的员工。
我心里一沉，立刻警惕起来。
我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板，冷冷地问：「谁？」
门外的人亮出了证件。
「姜小姐，我们是经侦总队的。关于盛鸿集团涉嫌财务造假和非法集资一案，需要你配合调查。」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看来，昨晚那场「直播」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我打开门，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好，我跟你们走。」
我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他们离开了酒店。
楼下，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上车后，其中一个男人递给我一部新手机。
「这是你的新号码，暂时用这个联系。」
我接过手机，挑了挑眉。
这不是常规的办案流程。
更像是……某种保护。
车子没有开往市区的经侦总队大楼，而是一路向西，驶向了郊区。
最终，在一个戒备森严的疗养院门口停下。
我被带到了一间安静的雅间。
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茶台前，泡着功夫茶。
看到我进来，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姜小姐，请坐。」
我认得他。
陈岩，陈老。
国内金融安全领域的泰山北斗，也是这次彻查盛鸿集团专案组的，总负责人。
三年前，我接下调查盛鸿集团的那个单子，匿名委托人，就是他。
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我中止调查后，也与他断了联系。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我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陈老，找我来，有什么事？」
陈老给我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
「首先，要谢谢你，姜小姐。」他缓缓说道，「你昨晚送上的那份大礼，为我们省去了至少半年的调查时间。」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端起茶杯，语气平淡。
陈老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
「盛鸿这颗毒瘤，我们盯了很久。沈立国为人狡猾，做事滴水不漏，我们一直找不到关键性的证据。直到你出现。」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三年前，你的调查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为什么突然中止？」
＜2＞
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为什么中止？
因为一个男人，因为一场自以为是的爱情。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陈老没有追问，他换了个话题。
「姜小姐，你昨晚的行为，虽然在道义上无可指摘，但在法律上，却涉嫌窃取和泄露商业机密。沈家已经请了国内最好的律师团队，准备起诉你。」
我早就料到了。
沈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把水搅浑，把我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一个加害者。
「所以呢？」我看着他，「你们是准备，把我当成污点证人，用完就扔？」
「当然不是。」陈老摇了摇头，「我们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特别顾问』。」
「特别顾问？」我有些意外。
「没错。」陈老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盛鸿集团只是冰山一角。在它背后，有一个更庞大、更隐秘的利益网络。我们怀疑，陆淮，就是这个网络在国内的，重要节点之一。」
陆淮。
又是他。
我想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寒意。
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陆淮的背景很干净，干净得不正常。」陈老继续说道，「我们查不到他大学毕业前的任何信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他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的人，跟了他很久，一无所获。」
「而你，」陈老看着我，「是唯一一个，让他栽了跟头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露出破绽的人。」
我明白了。
他们是想让我，继续跟陆淮「斗」下去。
利用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来逼陆淮犯错。
这步棋，很险，也很高明。
「我有什么好处？」我问得很直接。
我不是圣人，不会为了所谓的正义，就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豁免你所有的法律责任，并且，」陈老加重了语气，「事成之后，盛鸿集团被罚没资产的百分之十，将作为奖金，支付给你。」
百分之十。
盛鸿集团的总资产，超过千亿。
即使最后被罚没的只有一部分，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足以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活得比任何人都潇洒。
好大的手笔。
我看着陈老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沉默了。
我在衡量，这笔交易的风险和收益。
和陆淮那样的毒蛇博弈，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但是……
一想到他和他和沈昭对我做的一切，我就无法咽下这口气。
而且，我对陆淮背后的那个「网络」，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能让他这样的人都甘愿卖命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好。」
最终，我吐出了一个字。
「我答应你。」
＜3＞
从疗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
我拿着那部新手机，回到了市区的酒店。
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新闻推送，瞬间涌了进来。
……
我的名字，和「先知」这个代号，一起登上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首。
网上，关于我的身份，已经有了无数个版本的猜测。
有人说我是商业间谍，有人说我是被豪门抛弃的复仇女神，甚至还有人脑洞大开，说我是来自未来的ai。
我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的评论，只觉得好笑。
同时，我也收到了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有以前的同学、同事，甚至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他们都在打探我的消息，言语间充满了谄媚和好奇。
人性，真是现实得可怕。
我没有回复任何人。
我点开一个加密的社交软件。
这是专案组给我的，用于和陈老单线联系。
陈老发来一份文件。
是关于陆淮的，更详细的资料。
和他公开的履历一样，他在大学之前的经历，一片空白。
就像一个被格式化了的硬盘。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他在大学期间，曾经和一个海外的基金会有过密切的联系。
那个基金会，名为「普罗米修斯」。
表面上是一个致力于推动科技进步的慈善组织，但背后，却隐隐有军方和情报机构的影子。
陆淮，很可能就是「普罗米修斯」在中国培养的代理人。
而盛鸿集团，只是他用来敛财和洗钱的工具之一。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面对的，就不再是陆淮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跨国利益集团。
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沈昭。
他的声音，嘶哑，颓废，充满了绝望。
「姜禾……不，先知……」他苦笑一声，「我能……见你一面吗？」
＜4＞
我拒绝了沈昭。
我和他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没想到，半个小时后，他竟然找到了我住的酒店。
他就站在我的房门口，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
几天不见，他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再也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禾禾……」他想上前，又不敢。
我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他。
「有事？」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五千万。是我……我全部的积蓄了。」他把卡递给我，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我知道，这些钱弥补不了什么。但……算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
五千万。
他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就像当初，他用那些所谓的「机会」和「成功」，来收买我的人生一样。
我笑了。
「沈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爱钱？」
他愣住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可以用钱来打发的女人，对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冷，「给你五千万，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当成一个玩物，一个花瓶，一个可以被随意操控的宠物？」
「不是的！禾禾！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他急切地辩解，情绪有些失控，「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我爸妈他们……他们不喜欢你，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变得更优秀，让他们接受你……」
「够了。」我打断了他拙劣的表演。
事到如今，他还在用「爱」来当借口。
真是可悲，又可笑。
「沈昭，收起你那廉价的爱吧。」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你决定把我当成金丝雀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被我判了死刑。」
说完，我从他手里拿过那张银行卡。
在他以为我接受了的，略带欣喜的目光中。
我当着他的面，将那张卡，「啪」的一声，掰成了两半。
然后，随手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门外，传来沈昭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我靠在门后，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同情？怜悯？
不。
对于一个亲手将你推入深渊的人，任何一丝心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5＞
我以为，沈昭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网上就爆出了一个更劲爆的新闻。
新闻里，附上了一段酒店走廊的监控视频。
画面很清晰。
正是我昨天，将那张银行卡掰断，扔进垃圾桶的场景。
报道的春秋笔法写得极好。
将我塑造成一个贪得无厌，勒索前男友巨额分手费，最后还因为嫌少而当众羞辱对方的，蛇蝎女人。
而沈昭，则成了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不惜挪用公款，也要满足女友的，痴情种。
一瞬间，网络上的舆论，彻底反转。
之前那些同情我，赞美我「手撕渣男」的网友，纷纷倒戈。
我的社交账号下面，涌入了成千上万条谩骂。
「我靠！原来是个捞女！白瞎我之前还那么挺她！」
「五千万还嫌少？这女人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沈昭好可怜，被这种女人骗财骗色，最后还被反咬一口。」
「心疼沈公子，赶紧报警抓了这个诈骗犯！」
……
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气得手都在发抖。
好一招祸水东引，倒打一耙！
沈家这是要彻底把我搞臭，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他们想用舆论的压力，来逼迫警方对我立案。
一旦我被定性为「勒索」，那我之前提供的所有关于盛鸿集团的证据，其可信度，都会大打折扣。
甚至，他们可以反过来说，那些证据，都是我为了勒索钱财，而伪造出来的。
这步棋，真是又毒又狠。
而能想出这种计策的，绝不是沈昭那个蠢货，也不是已经被冲昏了头脑的沈立国。
只有一个人。
陆淮。
他开始反击了。
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操控人心，颠倒黑白。
他这是在向我宣战。
告诉我，游戏，还没结束。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需要反击，用比他更狠，更直接的方式。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许久未用的邮箱。
然后，给一个备注为「疯狗」的联系人，发去了一封邮件。
「帮我查一个人，沈昭。我要他这三年来，所有的开房记录。越详细越好。」
「疯狗」，是国内最顶尖的私家侦探。
只要钱给够，他能把人祖宗十八代的黑料都给你挖出来。
对付流氓，就要用比他更流氓的手段。
陆淮，你想玩舆论战？
好啊。
我奉陪到底。
我倒要看看，当沈昭那「痴情」的面具，被我一层层撕下来的时候。
他，和你们沈家，还剩下什么。
5
＜1＞
「疯狗」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不到三个小时，我的邮箱里就收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包。
里面是沈昭过去三年，详细到令人发指的开房记录。
时间、地点、酒店名称、房间号，甚至连同住人的信息，都一清二楚。
我粗略地扫了一眼，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三年，三百多条开房记录。
平均三天一次。
而这些记录的女主角，却不是我。
是一个叫「林菲菲」的女人。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
是沈昭公司的一个女下属，长相清纯，身材火辣，平时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之前还因为沈昭跟她走得近，吃过几次醋。
沈昭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跟我解释，说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是我想多了。
现在看来，我不是想多了，是想得太少了。
他一边在我面前扮演着深情款款的二十四孝好男友，一边在别的女人床上，挥洒着他过剩的荷尔蒙。
真是讽刺。
我将这些开房记录，连同林菲菲的个人资料，以及几张他们出入酒店的模糊照片，打包整理好。
然后，我匿名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账号。
账号的名字，就叫「沈昭的地下情人」。
我没有立刻放出所有猛料。
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揭开沈昭那伪善的面具。
我要让所有同情他，为他说话的网友，都看清楚，他们追捧的「痴情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发了第一条动态。
「我爱了沈昭三年，为他付出了我的青春和身体。我以为他会娶我，结果，他却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我不甘心，凭什么那个叫姜禾的女人，可以得到一切？」
这条动态，配上了一张林菲菲梨花带雨的自拍照。
很快，这条动态，就被一些八卦营销号捕捉到，迅速扩散开来。
「卧槽！又有新瓜！沈昭居然还有个地下情人？」
「这剧情反转得也太快了吧！所以，姜禾，沈昭，林菲菲，这是三角恋？」
「我就说沈昭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巴掌拍不响！」
网络上的风向，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还有很多人在骂我，但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质疑沈昭的「痴情」人设。
这只是第一步。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评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陆淮，沈昭。
好戏，还在后头呢。
＜2＞
我的「预告」，成功地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第二天一早，「沈昭的地下情人」这个话题，就冲上了热搜。
无数网友涌入我那个新注册的账号，催促我放出实锤。
而沈家那边，也终于有了反应。
盛鸿集团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声明。
声明中，他们斥责「沈昭的地下情人」这个账号，是别有用心之人，为了蹭热度而恶意捏造的谣言。
并表示，已经报警，将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
最后，还意有所指地强调，沈昭先生和姜禾小姐的感情，一直很好，是被人蓄意破坏。
好一招贼喊捉贼。
他们这是想把林菲菲打成和我一伙的，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们两个女人身上。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我等的就是他们这份声明。
他们越是撇清，等下打脸的时候，就越是响亮。
我没有理会那份声明，而是不紧不慢地，放出了第二波料。
是一段音频。
音频里，是沈昭和林菲菲的对话。
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林菲菲的声音，带着哭腔：「阿昭，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跟那个姜禾分手？我等不了了。」
沈昭不耐烦地安抚她：「快了快了，宝贝你再等等。等我爸妈那边松口，我马上就踹了她。」
「你每次都这么说！」林菲菲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玩玩我？」
「怎么会呢？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沈昭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油腻，「那个姜禾，木头一个，在床上跟条死鱼一样，哪有你带劲？我跟她在一起，不过是看她好控制，能在我爸妈面前装乖卖巧罢了。」
「等我把她利用完了，拿到公司的继承权，我就娶你过门，好不好？」
……
这段音频，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网络上彻底引爆。
如果说之前的开房记录，还只是「疑似出轨」。
那这段录音，就是无可辩驳的实锤！
它不仅证明了沈昭婚内出轨，更把他那副「痴情」的面具，撕得粉碎！
原来，他对我的所有温柔和体贴，都是演出来的。
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好控制的，可以被利用完就扔掉的「死鱼」。
「我操！惊天大反转！沈昭这个渣男！我要吐了！」
「心疼姜禾！也心疼这个林菲菲！都被这个男人骗了！」
「利用女人上位？这是什么世纪贱男？！」
「之前骂姜禾捞女的，脸疼吗？出来道歉！」
舆论，在这一刻，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逆转。
之前所有对我的谩骂，都变成了对沈昭的口诛笔伐。
盛鸿集团的官博下面，瞬间被愤怒的网友攻陷。
那份刚刚发出来的声明，此刻看来，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3＞
沈家彻底慌了。
他们没想到，我手里竟然还有这种录音。
他们疯狂地删帖，降热搜，试图把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
但，为时已晚。
这段录音，已经被无数网友下载、转发，传遍了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
沈昭，「世纪第一渣男」的称号，算是坐实了。
而我，则从一个「贪婪的捞女」，摇身一变，成了「智斗渣男」的复仇女王。
我的个人账号，粉丝数一夜之间暴涨了几百万。
无数网友在下面留言，支持我，鼓励我，让我继续锤死渣男。
我看着这些评论，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我知道，这只是舆论场上的胜利。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陆淮，一定在看着这一切。
他会怎么应对？
是弃车保帅，彻底放弃沈昭这颗废棋？
还是会，用更极端的手段，来对付我？
我不敢掉以轻心。
我给「疯狗」又发了一封邮件。
「帮我盯紧陆淮。我要他最近所有的行踪，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必须知道陆淮的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
然而，这一次，「疯狗」的回复，却让我心头一凛。
「这个单子，我接不了。」
「为什么？」我立刻追问。
「疯狗」从业多年，向来以「没有挖不到的料」而著称。
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我的委托。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发来一句话。
「这个人，很危险。我的两个伙计，在跟他的第一天，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失踪了？
陆淮，竟然狠到了这种地步？
「疯狗」最后发来一句忠告。
「妹子，听我一句劝。这个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收手吧，拿着钱，走得越远越好。」
我看着那行字，久久没有说话。
走？
我能走到哪里去？
从我决定和陈老合作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和陆淮之间，注定，要有一个人，彻底倒下。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他不仅心狠手辣，而且，拥有着超出我想象的，能量。
他背后的那个「普罗米修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我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不安。
＜4＞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酒店的门铃，再次响起。
我以为又是沈昭，不耐烦地通过猫眼看去。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林菲菲。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脸上画着淡妆，看上去清纯又无辜。
和我那个「沈昭的地下情人」账号上，梨花带雨的自拍照，一模一样。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心中警铃大作，没有开门。
「姜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她在门外，柔柔地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真诚。
但我一个字也不信。
一个能和沈昭鬼混三年，还能在我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的女人，心机绝不可能像她外表那么单纯。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冷冷地回应。
「不，我们有。」她的声音，多了一丝急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沈昭，还有……陆淮。」
她提到了陆淮。
我的心，猛地一跳。
她知道些什么？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门上的防盗链。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我打开门，让她走了进来。
她走进房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然后，目光落在了我的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还显示着我和「疯狗」的聊天记录。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疯狗』，国内最好的私家侦探。」她轻笑一声，「看来，姜小姐的能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她一语道破了「疯狗」的身份。
这个女人，不简单。
我关上电脑，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她收起笑容，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因为，我知道一个，你绝对感兴趣的秘密。」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关于陆淮的，天大的秘密。」
＜5＞
我没有立刻答应她。
我让她先说，她知道什么。
林菲菲看着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知道，你现在在帮政府的人，调查陆淮。」
她一开口，就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件事，是最高机密。
除了我和陈老，以及专案组的几个核心成员，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林菲菲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苦笑一声，「我也是……他们的人。」
「他们？」
「普罗米修斯。」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林菲菲，竟然是「普罗米修斯」的人？
这怎么可能？
「我不信。」我下意识地反驳。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林菲菲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个小巧的，像u盘一样的东西，外壳是纯黑色的，上面刻着一个，被火焰包围的，普罗米修斯的头像。
这个标志，我和陈老给我的资料里，看到过。
一模一样。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三年前，我被组织派到沈昭身边，任务是协助陆淮，掌控盛鸿集团。」林菲菲缓缓说道，「我接近他，讨好他，成为他的情人，都是任务的一部分。」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背叛组织？」我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因为，陆淮要杀我。」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恐惧和颤抖，「那段录音，不是你放出去的，对不对？」
我愣住了。
「那段录音，是我自己录的。我本来想用它来要挟沈昭，让他给我一笔钱，然后我就远走高飞，脱离组织。」林菲菲的眼中，充满了悔恨，「但我没想到，陆淮竟然知道了这件事。他认为我背叛了组织，要清理门户。」
「昨天晚上，他派人来抓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你。」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姜禾，我知道你很厉害。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也只有我们联手，才有可能，扳倒陆淮！」
我看着她，大脑飞速运转。
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手上，一定掌握着，比我更多的，关于陆淮和「普罗米修斯」的秘密。
她，将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但如果，这是陆淮设下的一个局呢？
林菲菲，会不会是陆淮派来我身边的，一个双面间谍？
目的，就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我致命一击？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我将获得一个强大的盟友，和一个扳倒陆淮的绝佳机会。
赌输了，我将，万劫不复。
我看着林菲菲那张写满了恐惧和祈求的脸，心中，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