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庭宇征战三年,我替他伺奉病母,以一人支之力撑起将军府。
他凯旋那日,竟带回了敌国公主。
公主指着我鼻子要正妻之位,盛庭宇连眼都不眨一下,拿出一张泛黄的契约书。
那是盛庭宇当年为军粮将我抵押给粮商,我为活命才签下的奴契。
“桥予,公主于我有救命之恩,她性情刚烈,你暂且委屈自请下堂,莫要惹恼公主。”
“否则此物公示,你性命难保,盛家也因此蒙羞。”
我看着他紧张护着公主的样子,忽然想起他被敌军围困,是我冒死求来援兵。
原来这些在他心里远远抵不过她一句话。
我笑了,接过那纸卖身契,轻轻撕碎。
“将军忘了,你不在时,盛家军粮一直都是我父兄供应,而那位粮商是我舅舅。”
“这契书本就是为了试你真心,如今试出来了。”
“那就和离吧。”
……
我站在将军府门口最前方,心跳快到撞上嗓子眼,几乎要蹦出来。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提心吊胆,终于把盛庭宇盼回来了。
马蹄声传来,扬起一地尘土,他坐在马背,身上的玄色铁甲未卸,身姿依旧挺拔如山。
喜悦淹没过头顶。
我刚想喊夫君,却见他勒马停稳,转身走向后面的马车,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
他伸手将马车里的人抱下来。
那女人软软的靠在盛庭宇的臂弯,冲他笑得明媚。
我看着这一幕,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倒流。
盛庭宇抱着她,一步步朝着将军府走来。
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一刻不离。
甚至是他眼里的关怀和柔情,是我这三年从未奢求的。
路过身旁时,盛庭宇这才想起我。
他回头,眼神淡漠扫了一眼,嘴角那点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夫人辛苦了。”
短短五个字,却像冰锥子一样狠狠戳进胸口。
所有酝酿已久的思念和来不及说的话,一下堵在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
那敌国公主慕容嫣目光一转,落在我身上,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
然后她纤纤玉指一点我站的主位,声音娇弱:“盛哥哥,我喜欢这里,以后我便是这将军府的正妻,让你的前夫人来伺候我。”
全场死寂,所有欢迎的笑脸都僵住,错愕的目光在我和慕容嫣,还有盛庭宇之间来回徘徊。
我脸上的血色尽褪,难以置信看向我的夫君。
盛庭宇只是不耐烦的蹙起眉。
不是对她,而是对我。
“桥予!”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
“嫣儿于我有救命之恩,她性情直率,你要多担待,别惹恼她。”
“还有你把主院收拾干净,让嫣儿住进去舒心些。”
主院?舒心?我替他苦守三年将军府,日日精心打理,就等着他回来能睡个安稳觉。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疼得难以呼吸。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如蚊子哼,无比清晰的钻进耳朵里。
“公主?难不成是要休妻?”
“将军另得所爱,这宋家娘子怕是不好过了。”
我像个被剥光了衣服游街示众的囚徒,站在自己家门口,被我的夫君亲手推上刑台。
他看不见我的难堪,更看不见这三年我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将军府。
我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指甲掐进肉里,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丝体面的笑。
“夫君,佛云苑乃是主母正院,于礼不合,西厢客院早已备好,一应俱全,绝不会怠慢公主。”
慕容嫣听后,眼圈发红,委屈的扑进他怀里哭。
盛庭宇脸色一沉,明显不悦。
他不再看我,转头心疼的安慰。
“嫣儿想要什么,就随你心意,佛云苑想住便住。”
他冷眼看我,命令如同军令。
“宋氏,听见了吗?”
说完,他径直走进府,没有片刻停留。
身后,是满堂的宾客死寂般的沉默,和那些几乎将我洞穿的嘲讽和同情。
我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低头一看,掌心被我掐出血丝。
这点疼,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三年等待,满腔情意,却换来当众羞辱,还有他和另一个女人毫不留情践踏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