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已经带了凉意,尤其在空旷的机场出发大厅里,穿堂而过时总裹着一股让人发颤的冷意。颜屿攥着手里的热咖啡,指腹都被纸杯烫得发疼,可这点温度根本传不到心里去沈见就站在她对面,身上穿着那件她去年给他买的灰色连帽衫,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印着校徽的白色t恤,那是他即将就读的国外大学的标志。
“到了那边记得每天报平安,”颜屿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话出口时还是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音,“我查了时差,你那边比国内晚十二个小时,我早上发消息,你刚好是晚上,不会打扰你上课。”
沈见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可颜屿却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层看不见的膜。他的指尖碰到她发顶时,她甚至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又怕他察觉,赶紧把脸埋进咖啡杯的热气里,假装是被蒸汽熏到了眼睛。
“傻不傻,”沈见笑了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又递回来,“还跟以前一样,一喝热的就呛。我到了宿舍就给你视频,你别老熬夜等我消息,记得按时吃饭。”
颜屿“嗯”了一声,不敢抬头看他。她怕自已一抬头,眼泪就会掉下来,更怕看到他眼里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他犹豫了,她说不定会自私地让他留下;可如果他没有,那她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了。
广播里开始播报沈见那趟航班的登机通知,催促乘客尽快前往登机口。沈见拎起脚边的行李箱,拉杆被他拉起来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走了。”他说。
颜屿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沈见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很干净的琥珀色,以前每次他看着她的时侯,她都觉得里面装着整个春天。可现在,那里面好像蒙了一层雾,她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等你回来。”颜屿说,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沈见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嗯,等我回来。”他上前一步,抱了抱她,手臂环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告别。颜屿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可这声音却让她更难受——他好像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舍不得。
他抱了她大概十秒钟,然后松开手,转身朝着登机口走去。颜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灰色的连帽衫在人群里忽隐忽现,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拐角处。她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她的牛仔裤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子。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她这里不能长时间停留,她才慢慢转过身,朝着出口走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马路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掏出手机,点开和沈见的聊天框,输入了一句“一路平安”,想了想,又删掉了,改成了“到了记得说一声”,然后点击发送。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时侯,她看到了自已的倒影眼睛红红的,嘴角却还扯着一个僵硬的笑。她想起以前沈见总说她笑起来很好看,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可现在,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回到家的时侯,屋子里空荡荡的。以前沈见总喜欢在客厅的沙发上放一个玩偶,说是等她过来的时侯,让玩偶替他陪着她。现在那个玩偶还在,靠在沙发的角落里,眼睛圆圆的,好像在看着她。颜屿走过去,把玩偶抱在怀里,玩偶身上还残留着沈见身上的味道,是那种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和他身上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玩偶,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机,等着沈见的消息。直到凌晨一点多,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是沈见发来的消息:“到宿舍了,放心吧,你早点睡。”后面还加了一个晚安的表情。
颜屿看着那条消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回复了一个“好,你也早点休息”,然后把手机放在一边,抱着玩偶,靠在沙发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想,没关系,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的,等沈见回来,他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去吃街角那家好吃的火锅,一起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一起在晚上的时侯去公园散步,聊很多很多的话。
她不知道的是,有些承诺,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无法实现的;有些等待,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机场的风带走了沈见的身影,也带走了她心里最后一点安全感,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守着一个遥遥无期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