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李锦舒与温清秋相处已有一段时日,二人常一同读书。
温清秋性子温润尔雅,且学识渊博,闲暇时,他们总会围坐在一起谈诗论道。
随着相处渐多,两人关系也愈发熟悉亲近。
这日,两人又在院子里谈诗轮赋。
李锦舒指尖停在《女戒》的字句间,眉头轻轻蹙起。
“我实在不懂,为何世人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难道女子多读些书、有自己的想法,就是错的?为何我们生来就要被‘安分守己’四个字困住?”
温清秋放下手中的茶盏,顺着她的话接道:
“阿舒说得极是。这女戒多是世人用礼教束缚女子的枷锁,并非真理。”
他指尖轻点书页,声音清润,“若说无才便是德,那班昭著《女诫》、谢道韫吟柳絮,难道都是失德之举?女子的价值,从不该只系于安分二字,更在于有识见、能自主——就像你不愿盲从旧说,敢于问出这声为什么,这本身就比固守‘女戒’更难得。”
李锦舒怔怔看着他。
过往她谈及这些,别人要么劝她“女子不必深究”,要么斥她“不安本分”,唯有温清秋,不仅认同她的困惑,还能说出这般通透的道理。
阳光落在他温润的眉眼间,竟让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竟有些不一样。
良久,李锦舒开口:“温大哥学识过人,若去参加科考,定能金榜题名。”
温清秋闻言笑了笑,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问道:
“那若真金榜题名了,然后呢?”
这话让李锦舒瞬间想起“金榜题名时,抱得美人归”的俗语,脸颊倏地泛红。
她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嗔道:“温大哥怎的也学起旁人嘴贫。”
两人正说着,李锦舒的父亲推门进来。
他放下手中的谏牌,对女儿叹了口气,“我今日入朝议事,却没见着陛下。后来听宫人说,陛下昨日去了你的寝宫后便病了,太医诊脉后,说是思郁成结所致。”
李锦舒微微一愣,握着书卷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温清秋瞧着李锦舒骤然凝滞的神情,轻声问道:
“锦舒,你可是还念着陛下?”
李锦舒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释然:
“从前或许有过牵挂,可如今想通了。人在身边时不懂得珍惜,等走了才百般怀念,这样的念想又有什么用?”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现在听到他的消息,只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父亲听了这话,眼中满是欣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能这样想就对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挂怀,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说完,他看着女儿,话锋轻轻一转,“锦舒,如今你心境渐稳,可有中意的郎君?若有合适的,不妨跟爹爹说说。”
这话让李锦舒心头一跳,下意识朝温清秋的方向瞥了一眼。
见他也正看向自己,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连忙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
“爹爹,我我没有中意的人。”
李丞相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已然明了,却没有点破,只是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在心里暗道。
来日方长,慢慢来便是,不急于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