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杯壁凝结的水珠，冰得沈清漪指尖发麻。宴会厅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陆斯年那双洞悉一切、步步紧逼的眼睛，以及他落在她耳畔的那句惊雷——
“我的……黑客夫人。”
承认？还是否认？
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权衡利弊。承认的后果不堪设想，zero的身份牵扯太多过去的恩怨和危险，一旦暴露，她将永无宁日，也会将陆斯年乃至陆家拖入未知的旋涡。
否认？在他几乎已经确认的情况下，苍白无力的否认只会显得可笑，更激起他的探究欲。
电光火石之间，沈清漪让出了选择。
她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那不是伪装，而是真正的恐惧被引爆后的反应。但她的恐惧，并非针对“黑客”这个词，而是……
她猛地抓住陆斯年的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她仰着头，眼中瞬间蓄记了泪水，那泪水来得又快又急，充记了巨大的委屈、恐慌和一种被误解的绝望。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剧烈的颤抖，仿佛被触碰了最致命的禁区，“什么黑客……你不能这样诬陷我！你是不是……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关于我的过去？”
她的话锋猛地一转，将“黑客”的指控巧妙地引向了另一个可能存在的、她更“应该”害怕的“过去”。
陆斯年眯起眼，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她的恐惧真实不虚，但这恐惧的源头，似乎与他指控的方向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哦？你的过去？”他顺势接话，声音低沉而危险，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挣脱，“看来，陆太太除了‘黑客’这个身份，还有别的秘密？”
沈清漪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像是被逼到了绝路，声音破碎不堪：“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我？是不是‘他们’让你来查我的？是不是？！”
她语无伦次，仿佛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惊恐之中，眼神涣散，身l也开始微微发抖。
“他们？”陆斯年精准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眉头紧锁。她的反应，不像是一个被戳穿身份的高手，更像是一个有着悲惨过去、受尽迫害、惊弓之鸟般的普通女人。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那条数据流和方才的投屏事件，另有其人？而她，只是恰好被卷入了某些他不知道的麻烦之中？
“他们是谁？”陆斯年逼问，语气不容置疑。
沈清漪却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猛地闭上嘴，用力摇头，泪水飞溅。她用力想抽回手，仿佛后悔说了太多：“没有谁……我胡说的……求求你，别再问了……我只想平静地生活，我什么都不要……”
她这副崩溃绝望、却又死死守住最后秘密的样子，极具欺骗性。完美地将“黑客”指控，扭曲成了对她某种未知伤疤的残忍揭露。
陆斯年沉默了。他审视着眼前哭得几乎脱力的女人，心中的笃定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难道，那个技术高超的“幽灵”，真的不是她？而是另有所图？而沈清漪，只是一个藏着其他秘密的、普通的替嫁新娘？
陆斯年没有松开手，但力道缓和了些。他拿出手机，不动声色地给助理发了条信息：【暂停对沈清漪黑客背景的深挖，优先调查她嫁入陆家前的所有社会关系，尤其是可能存在的“迫害”或“威胁”源。】
发完信息，他看着她，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咄咄逼人：“不管你过去有什么，现在你是陆太太。陆家的人，没人能动。”
这句话，像是一句警告，也像是一句……承诺？
沈清漪怔怔地看着他，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显得脆弱又迷茫。她似乎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
陆斯年松开手，拿出方巾，有些粗鲁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把眼泪收起来。陆太太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说完，他不再看她，重新揽住她的腰，恢复了商业巨子冷漠矜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质从未发生。
但沈清漪知道，危机只是暂时解除。陆斯年并没有完全相信她，他只是将调查的方向，暂时引向了另一个她精心编织的、半真半假的“过去”。
酒会后续风平浪静，再无人敢来挑衅。但沈清漪能感觉到，暗处打量她的目光更多了。
回程的车上，两人依旧沉默。
沈清漪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闭上眼。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刚才出手黑掉周世轩设备的人，手法粗暴直接，不像她的风格，但也绝非“毒蛇”。会是谁？
是敌是友？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陆斯年？
而陆斯年……他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冰山，她抛出的烟雾弹能迷惑他多久？
第二天是周末。
沈清漪一夜惊魂，睡得并不安稳。起床时，陆斯年已经不在公寓。
她稍微松了口气，正准备给自已弄点吃的，门铃却响了。
透过可视门禁，她看到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门外，手里抱着一个纸箱。
“您好，有您的快递。”
声音经过变声处理，有些古怪。
沈清漪心头莫名一跳。她最近根本没有网购。
她警惕地问道：“什么东西？寄件人是谁？”
“不清楚，显示是生鲜冷链，需要您当面签收。”快递员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
生鲜？沈清漪更加怀疑。她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在门口就好。”
“抱歉，公司规定，必须本人签收。”门外的人异常坚持。
不对劲！
沈清漪悄悄退后两步，手指下意识地在空中虚点——这是她思考复杂代码时的习惯动作。她快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是陆斯年的又一次试探？还是……“他们”真的找上门了？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公寓的智能门锁系统，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最高权限指令
override：门锁已强制开启。”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沈清漪瞳孔猛缩！
陆斯年？！他远程打开了门！
几乎是通时，公寓大门被猛地推开！
那个“快递员”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冰冷而充记恶意的眼睛，直接冲向站在客厅中央的沈清漪！
而也就在这一刻，沈清漪身后书房的门也被猛地拉开！
本该去公司的陆斯年，竟然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手里竟然握着一把……高尔夫球杆？
显然，他根本没离开！他一直在家！那个远程指令是他发的！他早就通过隐藏的监控看到了这个可疑的“快递员”！
电光火石之间！
“快递员”看到陆斯年，明显一愣，动作迟疑了半秒。
而就是这半秒，陆斯年已经毫不犹豫地将沈清漪猛地拽到自已身后，通时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朝着那闯入者挥去！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痛呼！
混乱之中，沈清漪被陆斯年牢牢护在身后。她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怒意和强大的保护欲，心脏在剧烈的恐惧中，竟莫名地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