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会的。
头发乱得很。
他看见我,赶紧站起来:“秀兰,你是不是来劝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春燕来往了,你跟地区机械厂说一声,别去报到了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
我没停脚,径直走过去。
“我是来交资料的,跟你没关系。”
他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
“秀兰,我知道你还爱我,你要是不爱我,就不会留着我给你买的银戒指了!”
我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
不是因为爱,是因为这戒指是我自己熬夜糊纸盒、修复图纸挣来的。
是我青春和汗水的证明。
“这戒指是我自己买的,跟你没关系。”
我挣开他的手,往办公楼走。
下午下班时,建国找到我,手里拿着个布包。
“表姐,这是陈哥让我给你的,里面是你爱吃的脆苹果,还有给侄子买的奶糖。”
我把布包推回去:“你拿回去吧,我和儿子不需要。”
建国叹了口气:“表姐,其实陈哥早就后悔了,他昨天在仓库哭了半天,说不该忘了你对他的好。”
“还有,春燕走的时候,跟陈哥吵了一架,说陈哥根本不是真心对她,就是利用她跟王科长拉关系。”
我没说话,骑着自行车往宿舍走。
我早就把家搬空了,租了间离儿子幼儿园近的宿舍。
虽然小,但很清净。
刚到宿舍楼下,就看见陈卫国蹲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那袋脆苹果。
看见我,赶紧站起来:“秀兰,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想跟你说,儿子的家长会,我会去的,我还会给他买新的书包。”
我没理他,打开宿舍门进去,把他关在门外。
晚上儿子睡着后,我坐在窗边看月亮。
想起以前我们挤在出租屋,陈卫国说:
“秀兰,等我有钱了,就带你和儿子去看北京的天安门。”
那时候的月光,跟现在一样亮,可人心却不一样了。
一周后,我去地区机械厂报到。
李建斌来接我,帮我拎着行李,笑着说:“欢迎李同志加入我们。”
地区机械厂的工作很忙碌,却很充实。
我负责整理全区的机床技术资料,还参与了新型机床的研发。
李建斌经常帮我一起加班。
他会给我带热腾腾的包子,还会陪我一起去幼儿园接儿子。
儿子很喜欢他,总喊他
“李叔叔”。
厂庆后的第三个周末,我带儿子去镇上买布料。
准备给他做件新衣服。
刚走到供销社门口,就看见陈卫国站在对面,手里攥着个新书包。】
看见我们,赶紧跑过来:“儿子,爸爸给你买了新书包,你看喜不喜欢?”
儿子往我身后躲,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我不要你的书包,我妈妈会给我买,李叔叔也会给我买。”
陈卫国的脸瞬间红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手里的书包掉在地上。
我把儿子护在怀里,看着他。
“陈卫国,我们已经分居了,你别再来打扰我们。”
“我不是打扰,我是想弥补你们!”
他蹲下来,捡起书包,递给儿子。
“儿子,爸爸知道错了,你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好不好?爸爸以后肯定天天接你放学,给你买奶糖。”
儿子摇摇头,往我怀里钻得更紧了。
我看着陈卫国,突然觉得有点可怜。
“陈卫国,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把机会丢了。”
“你忘了儿子三岁生日时,你说要陪春燕去买技术书,让我们等了你一晚上,这些不是一句‘错了’就能弥补的。”
他张了张嘴,眼泪掉了下来。
“秀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每天都在仓库里看以前的照片。”
“看你给我糊的纸盒,看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我晚上都睡不着觉,总想起你以前对我的好。”
“想起来也没用了。”
我牵着儿子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后来听说,陈卫国在仓库里待了半年,就申请调去了乡下的分厂。
我在地区机械厂做得很好,去年还评上了先进工作者。
儿子也上了小学,每次家长会都是我去。
他很骄傲地跟同学说
:“我妈妈是技术干部。”
有一次去乡下调研,路过陈卫国所在的分厂。
看见他在车间里调试机床,头发白了不少。
身边没有女学徒,只有几个老工友。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没过来打招呼。
我知道,他终于学会了跟过去告别,我也一样。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骑着李建斌给我买的新自行车,车后座上坐着儿子。
他手里拿着风车,笑得很开心。
风把风车吹得
“呼呼”转,也把过去的委屈和遗憾,都吹得烟消云散。
陈卫国后来给我寄过一封信,里面说他在乡下过得很好。
只是每次看到橘子罐头,都会想起厂庆那天的事。
想起我掉在地上的馒头,想起他没给我买的脆苹果。
信的最后,他写:“秀兰,祝你和儿子,永远幸福。”
我把信放进抽屉,没回信。
有些告别,不需要说太多,只要各自安好,就够了。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