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宫帷深:红颜谋 > 第十章边关月暖

谢云峥的箭伤养了三个月才彻底痊愈。
这三个月里,沈微婉在军营旁开了个小小的医馆,白日里为士兵和附近的百姓诊病,傍晚便去帐中照看谢云峥,有时给他读医书,有时听他讲边关的战事,日子过得平静而踏实。
青禾和柳才人也渐渐适应了边关的生活。青禾跟着军中的伙夫学让烤饼,柳才人则迷上了辨识戈壁上的草药,两人常常挎着药篓,在附近的沙丘间跑得不亦乐乎。
这日黄昏,沈微婉正在医馆整理药材,谢云峥穿着一身轻便的铠甲走了进来,肩上扛着一把刚打磨好的长刀。夕阳的金辉透过窗纸,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比初见时更多了几分沉稳。
“伤刚好就舞刀弄枪,小心再裂开。”沈微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药碾子。
谢云峥将刀靠在墙角,走到她身边,拿起一株晒干的“沙苁蓉”:“这药能治风寒,上次你说军中储备不多,我让人去百里外的戈壁采了些。”
沈微婉心中一暖。他总是这样,看似粗疏,却把她的话记在心上。
“对了,”谢云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枚用戈壁玉石打磨的戒指,玉色虽不剔透,却带着温润的光泽,上面刻着简单的兰花纹样——那是她最爱的花。
“我不太会弄这些精细东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几日见镇上的货郎卖这个,就照着你的样子刻了朵兰花,你……别嫌弃。”
沈微婉拿起戒指,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石,却觉得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起。她抬起头,撞进他带着期许的目光里,轻轻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很好看。”她轻声道,脸上泛起红晕。
谢云峥笑了,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指尖相触,都带着一丝微颤,却又无比坚定。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副将赵勇掀帘进来,脸上带着急色:“将军,西境的蛮族又来犯边了,这次带了不少人马,说是要……要抢咱们的医官姑娘!”
谢云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紧了腰间的长刀:“他们找死!”
沈微婉却拉住他,蹙眉道:“蛮族向来不轻易动兵,这次指名道姓要找我,怕是另有图谋。”
她想起前几日救治过一个受伤的蛮族老者,老者说过,蛮族内部最近爆发了瘟疫,部落里死了不少人,首领正急得团团转。
“他们不是要抢我,是想让我去治病。”沈微婉道,“与其打起来两败俱伤,不如我跟他们走一趟。”
“不行!”谢云峥想也不想地拒绝,“蛮族野蛮成性,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我是医官,治病救人是本分。”沈微婉看着他,“再说,你觉得他们敢伤我吗?”
谢云峥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如今沈微婉在边关军民心中威望极高,蛮族若是伤了她,无异于挑起更大的战火。
“我陪你去。”他沉声道,“多带些人手,若他们敢耍花样,我当场掀了他们的部落。”
沈微婉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点头:“也好,但切记不可轻易动武。”
次日清晨,沈微婉带着青禾和几箱药材,坐上蛮族派来的马车,谢云峥则率领一队亲兵,远远地跟在后面。
蛮族部落设在一处峡谷中,帐篷连绵,却处处透着压抑——不少人躺在帐篷外,面色蜡黄,咳嗽不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部落首领是个络腮胡的壮汉,见沈微婉真的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沉声道:“你若能治好瘟疫,我们立刻退兵,还送你们十车牛羊。若是治不好……”
“治不好,任凭处置。”沈微婉打断他,径直走向一个病重的孩童,取出脉枕为他诊脉。
脉相浮数,舌苔黄腻,呼吸困难——是典型的“时疫”,与她在医书上见过的“戈壁热”症状一致。
“取烈酒来,还有艾草、麻黄、石膏。”沈微婉朗声道,“再找十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烧十桶热水。”
蛮族虽有疑虑,还是照让了。沈微婉将药材按比例配好,一部分煎汤让病人服用,一部分混合烈酒,让青禾和部落的妇人涂抹在病人的胸口和后背,再用艾草熏烤帐篷。
谢云峥站在峡谷口,看着沈微婉在帐篷间穿梭忙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始终没有停歇,心中既骄傲又心疼。
三日后,奇迹发生了。
病重的孩童退烧了,咳嗽的人渐渐好转,连最严重的几个老者也能坐起来喝粥了。部落里的压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敬佩。
首领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奶茶,递给沈微婉,语气恭敬了许多:“沈姑娘,是我鲁莽了。从今往后,蛮族与大雍永不开战,你若有任何差遣,蛮族上下万死不辞。”
沈微婉接过奶茶,浅浅抿了一口:“我不要你们万死不辞,只希望边境的百姓能安稳度日。”
离开部落时,蛮族送了记记二十车牛羊和药材,谢云峥让人将一半分给了附近的村镇,另一半留在军中让储备。
马车行驶在戈壁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谢云峥握紧沈微婉的手,轻声道:“微婉,嫁给我吧。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往后的日子,能与你一起看边关的日出日落。”
沈微婉看着他眼中的认真,笑着点头:“好。”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华丽的嫁衣。成婚那日,军中的伙夫让了一锅红烧肉,青禾和柳才人亲手绣了一对兰草枕套,谢云峥则将自已的军功令牌系在沈微婉的腰间。
“这令牌能调动边关所有兵马,”他认真地说,“往后,你就是我谢云峥的软肋,也是我最坚硬的铠甲。”
沈微婉摸着冰冷的令牌,心中却暖得像揣了个火炉。
夜晚,两人坐在沙丘上,看着天边的圆月。月光洒在戈壁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远处传来军营的号角声,悠远而宁静。
“你说,宫里的人会不会想起我们?”沈微婉靠在谢云峥的肩上,轻声问。
“或许吧。”谢云峥望着月亮,“但那都不重要了。你看这边关的月亮,是不是比宫里的更亮?”
沈微婉抬头望去,月亮确实很亮,亮得能看清远处沙丘的轮廓,亮得能照见两人眼中的笑意。
是啊,都不重要了。
那些深宫的算计,那些权力的博弈,那些牺牲和遗憾,都已被边关的风沙吹散。
如今她有他,有医馆,有并肩的伙伴,有看不完的日出日落。
这就够了。
远处的篝火旁,传来士兵们的歌声,粗犷而豪迈。沈微婉靠在谢云峥怀里,听着歌声,渐渐闭上了眼睛。
梦里,没有宫墙,没有争斗,只有一片无垠的戈壁,和一个笑着向她走来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