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登上车了,身后厢门一关,咣当一声,这次没有了捆绑,肚里也有食儿了,经过刚才开门通风之后,车厢里空气也好了不少,打量了一下尿桶在哪,赶紧挤过去放水,一声舒服的长呼气,憋了一上午的尿终于放干净了。
系好腰上的绳子,把怀里的饼子跟咸菜扒拉到舒服点的位置,又挤到中间位置去了,这会刚进关,也就是以后的秦皇岛呗,这破车烧煤的,等挨到承德不知道还要跑多久,从长春一路到山海关,都是平原,再往承德去可就是山路了,现在的铁路又不像后世那样有山就开隧道,这会大多数都是爬坡绕路的。
车里的光亮又快看不见了,太阳马上要落山了,那两个跟着发食物的男人也凑了过来,紧挨着秦祥,这俩人心里明白,自已脑子转的慢,那就跟着脑子好使的人一起,并且这小哥有好处也能想着他俩,所以俩人一致认为要抱紧秦祥的干吧瘦(大腿)。
俩人一个叫王有财,一个叫孙老五,他俩之前也不认识,不是一个乡的,王有财是被抓来的,孙老五是被他们村长忽悠来的。俩人心眼都实诚,虽然身l壮实,可要不是秦祥点了他俩的将,能跟着吃饱喝饱的又给揣了好几个饼,这俩人在车上能一人抢到一个饼都算手快。
仨人坐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互相也都通了名,他俩也很认真的对秦祥表示,要是到了军营也以他为首,并且亲切的称呼他为祥哥儿,好吧,这就算是有了跟班了,就是这俩跟班不太聪明的样子,哎,以后慢慢教吧。
火车依然喷吐着浓烟滚滚向前,一夜加一上午的时间里,秦祥又多了六个跟班,因为王友财把他老乡拉来了四个人,至于孙老五,算了,那家伙就会吃,一扒拉一转的,确实像那个军官说的夯货一样,另外两个新加入的是坐他们旁边的人,听到了他们谈话,主动投靠的,忠诚度未知。
到了天又快黑的时侯,秦祥把几人的饼子拿出来,略微给小团队均分了一下,都吃了个半饱的,让那后来加入的六人感激莫名,由其是他们有咸菜就着粗粮饼,很是让别人羡慕,饼子就那么点,几人没等别人过来抢之前就大口的吃完了,更何况一般人也不敢过来抢他们,毕竟是个小团l,有九个人呢。
有时侯通村的人没有领头的,也是各扫门前雪,人性如此,平常心面对就好,至于秦祥为啥不找赵家村的人抱团,是因为他谁都不认识,刚进老赵家的时侯身上有伤又没有良民证,都是躲在院子里的,后来伤好了,天又冷了,没棉袄也不能出门吧,所以没见过村里人,不认识。
火车在第四天上午到的承德车站,车厢门被拉开的时侯,有人哭,有人叫的,不过当看到站台戒严了,又是一群日本兵加上伪军持枪盯着他们,就都安静下来。
“下车,下车,统统下车,列队,他娘的,老子说列队,你们这帮闷驴听不懂还是咋滴”一个大嗓门军官拍打着车厢,此刻秦祥能感受到他有多愤怒,吼了,骂了,抬腿踢了,好不容易才整理出一个个小方队。
“娘的,这回送来的兵源咋这么差,”军官心想着,他哪里知道,这次的兵一天训练都没有就送过来了,当然连列队都不会了。
“听口令,呈四列纵队跟着前进”军官大吼着,一旁的大兵也都用枪托,巴掌的赶着大家沿大路向军营走去,走了能有一个小时的时侯,军官又怒了,因为掉队的快二百人了,为啥,还不是这四天就那一顿饭,掉队的大多是那天没抢到一口吃食的人呗,换谁饿了四天,就喝点水也熬不住,没死车上都算他们棉袄厚,挤的严实抱团取了暖。
秦祥这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得好看,每次有事都容易被点出来,这不,又被这个军官叫出了队列。
“你们是哪征来的兵?怎么素质这么差,还有,你有十五了么,咋这么干吧瘦?训练多久了”?军官怒气冲冲的问道。
秦祥一个立正,他也不知道为啥要立正,反正就这反应,挺胸腆肚的回道。
“报告长官,我们都是长春周边抓来的丁,车上饿了几天了,我今年十九岁,从来没吃饱过所以瘦,没有训练过,当天抓,当天就上的火车送这来了,”
秦祥的回答很大声,也很干脆,居然让这个军官一怔,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祥的回答正好跟他刚才的问话都对上了。
“妈的,国防厅那帮老犊子们就特么知道捞钱,一帮老不死的这是又把征兵钱贪了,还特么都贪污了,听你那意思,这一路上没给吃喝?”军官问道
“报告长官,出关的时侯发了一顿杂粮饼,和水,中途停车也没有再开厢门没有给养”秦祥大声的回答
“草他娘的这帮老不死的多给几顿杂粮饼能花几个子儿,这特么人都饿的直打晃,没等老子给人领到军营,估计都得饿死一半儿,老子就说么,这回补充兵源没人跟我争,原来根子在这,不是正经征的兵老子得多操多少心能训出来,你叫个啥名,看你这瘦不拉几的嗓门还挺大,精神头也足,因为点啥?”这军官是一顿喷口水,给秦祥听的一愣一愣的
“长官,我叫秦祥,发粮食的时侯我负责的,偷着藏了俩饼”
“哈哈哈哈,你倒是挺奸的,我记住你了”说罢,军官回头喊到“内个谁,原地休息,让骑兵连的送吃食过来,带点水桶啥的,别让这帮遭瘟的货死半道上,老子现在要点兵源不容易。”
“是”传令兵敬个礼后就跑远了
“你,叫秦啥来着,过来”军官又冲着秦祥招手。
“长官,我叫秦祥,祥瑞的祥”
“嗯,挺好听的名,好,老子的队伍就得多点祥瑞,不错,你小子识字?看你这样子像是当过兵?”
“长官,我识字,会日语,没当过兵,见过当兵的怎么跟上官回话所以记住了”
“哦,你这小子看着也有几分灵气,老子抬举你,进营练上一个月,然后给老子当个亲兵马弁”
秦祥能说啥,装作感激的样子大声说“是,标下定当努力训练,报答长官的知遇之恩。”
“哈哈哈哈,滚你娘的蛋吧,还跟老子咬上文字了,也好,等你先熟悉熟悉军营的规矩,老子再让你跟着那帮参谋学一学,以后没准给你外放个军官当当,滚吧”
秦祥敬了个礼就回到队伍中去了,此刻大家都席地坐着歇脚,也不敢乱动,都小声的说着闲话,孙老五耳朵灵,偷着问“祥哥儿,俺刚才听着是给你许了官儿了?啥官啊,看那军爷对你有说有笑的,刚开始还喇个脸吓死个人,你几句话就给他哄乐呵了,说说呗,咋回事啊?”
“没封官呢,画了个饼,说等新兵训练完了再说,估计是看上我会说日语了”
孙老五好奇道“画饼,那是啥饼,饼不都是烙的么,哦,还有帖饼子”
“滚犊子,你个吃货,上次咋没用杂粮饼噎死你”秦祥翻着白眼说道,又对着围过来的几个跟班吩咐着,“都别乱嚼舌根啊,这事还八字没一撇呢,新兵这老些人,你知道谁心里存着坏呢,入了军营都好好的跟着我练,保证不能坑你们,我好起来了,你们都能沾光”。
一帮人小声的表着忠心,尽量委婉的恭贺着秦祥,发誓以后啥事都听他的,只是这帮粗汉子哪会说几句马屁,何况还要委婉一点。
中午吃饱喝足的一行人又继续出发了这回就没有掉队的了,就是有,也是被后面收拢的人一顿鞭子抽着往前赶路。
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侯到达了黑山镇军营,秦祥的军营生活从这就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