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熟悉的空间，熟悉的温暖灯光，此刻却像一座冰冷的囚笼，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江陵安顿好熟睡的小月亮，从苏禾手中拿过行李，转向客房，将苏禾和小月亮的行李一件件整齐的挂好。
苏禾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看着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压抑了许久的痛苦、怨念、委屈骤然爆炸。
“够了！江陵，装什么？收起你这副情深义重、顾家好男人的嘴脸！我看着恶心！”
江陵的动作顿住，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苏禾。
“朝三暮四的是你！左右摇摆的是你！把我当什么了？”
“五年前！为了你的前程，为了不被我连累，你默许了我爸的威胁，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了保护你断手，被逼离开，你居然恨我背叛你？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我用我的一只手换了你风光无限的职业生涯！”
“我像个丧家犬一样被逼着离开，独自生下月牙儿，看着她生病却无能为力。”
“重逢后，你把我当成自甘堕落的贱人，包养我，羞辱我。在绑匪面前，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的院长千金！”
“不是的！苏禾！我当时”江陵痛苦开口。
“闭嘴！”苏禾厉声打断他，“然后呢？你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小月亮是你的女儿，你又开始扮演深情了？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自嘲：“我爸爸为了逼我离开你，他让人调换了药剂，致使那个绑架我的疯子被截肢。他说只要我离开，彻底断干净，就会保住你的职业生涯，不再找你麻烦”
迟来的真相几乎将江陵击倒，他倒退了两步，坐在床沿。
原来，原来他当年莫名其妙背上的”黑锅，竟然是苏禾的父亲一手策划。
原来苏禾为他承担了那么多痛苦。
他居然还觉得苏禾背叛他。
他看着苏禾崩溃的泪水，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呐喊，心如刀绞。
儿童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小月亮睡眼惺忪，揉着眼睛怯生生的探出头，看到妈妈泪流满面，带着巨大的保护欲跑动苏禾面前，猛退了江陵一把：“坏人！不许欺负我妈妈！走开！你走开！”
苏禾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儿，再也支撑不住，蹲下身，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江陵心脏痛得几乎要碎裂开来，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往外流出。他不再犹豫，不再顾忌，他一步步走到她们面前，无视小月亮警惕推拒的小手，将她们轻轻拥入怀中。
——
夜色深沉。
苏禾裹着毛毯，蜷缩在沙发上，眼神复杂而疲惫。
江陵哄睡小月亮，蹑手蹑脚关上房门，做到苏禾身边。
许久，江陵沙哑的打破了沉寂：“对不起苏禾，我不知道你为我承受了这么多，我居然还觉得你”他哽住了，那句“以为你背叛了我”再也说不出口，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我以为离开是对你的保护。”
“在绑匪面前，我选择林晓，并不是因为我爱她，更不是为前途。那个男人是因为我才截肢的，他恨我。他抓林晓，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是林院长的女儿。如果我当时选了你，他只会认为你对我更重要，我怕他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你。我选林薇，是想让他以为她才是我的软肋，把火力吸引过去，给警察和你创造机会。”
苏禾难以置信的看向江陵，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无法消化。
“至于林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被家里催婚，为了帮她解围，我答应她做她的协议男友，院长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我感激他。所谓的”订婚’，也从未真正提上日程。昨晚我去林家，就是去退婚的。”
“苏禾，我欠你的，欠月牙儿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弄丢了你五年，让你和女儿吃尽了苦头。我犯下的错，不可饶恕。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用余生去弥补、去守护你们的机会。不是为了愧疚，不是为了责任”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是因为我爱你。苏禾，我从未停止过爱你。给我一个机会去弥补曾经的亏欠，去爱你和女儿好不好？”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两人之间。苏禾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江陵伸出手，捏住她冰凉的手。他手掌炙热的温度将冰冷替代，她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这一次，不再是痛苦，而是希望与释然。
月光下，两人无声地握着手，长的黑夜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黎明的曙光，正悄然穿透沉重的夜幕。
前路或许依旧漫长，但至少，他们终于并肩站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