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临时营地。
浑河卫校尉马一、上京卫校尉梁天，以及仙桃卫校尉杜凡三人领着本部人马赶到。
“林兄，你领着人躲在这里喝酒，却不叫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吧？”
马一拎着酒壶，坐到了林枫身边烤火，“咕嘟咕嘟”地灌了两口酒水。
天寒地冻的，有一壶酒水在身边御寒，马一舒服地长舒一口气。
林枫微微一笑，问道：“你们几个怎么一起过来了？不是去香县扫荡北蛮骑兵了吗？”
“别提了！”
上京卫校尉梁天咒骂道：“情报有误，根本不是北蛮的三部骑兵精锐，我们一共才剿灭六十多人。”
马一、梁天、杜凡，三人当年跟随林枫一起奇袭喜峰口。
一个多月的恶战，为马一三人挣得功劳，被提拔为校尉。
四人是过命的交情，彼此私下里很是随意。
杜凡白了梁天一眼，道：“你跟林兄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林兄是问咱们怎么过来的。”
“林兄，我等在路上遇见了金豹，他告诉我们你在这里，林兄，辽东出事了。”
哦？
林枫闻言微微蹙眉，不过看三人的神情并不急迫，他眼珠一转：“北蛮，对辽东用兵了？”
马一仰面大笑，道：“哈哈哈哈！怎么样？我就说林兄能猜到这事儿，你们俩赶快给钱！快点！”
梁天、杜凡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几两银子，塞到了马一的手里。
林枫可没兴趣看他们作赌，追问道：“辽东当前情况怎么样？北蛮用兵多少？”
马一收了银子心情大好，道：“你们宁远卫那边北蛮鞑子最多，大概有万人左右，其他两个县大概有六七千人。”
林枫心中稍安，盘算道：“两万人？倒是跟往年进攻辽东的人数差不多。”
杜凡哼笑一声，道：“林兄你就放心吧！北蛮人的进攻重点在檀州。”
“我听说马上秦蜀将军统帅的京军就要到檀州了，到时候有北蛮鞑子好看！来，喝酒！”
漫长的冬夜，唯有美酒能驱散深夜的寒冷。
北蛮，神武州，神武城。
当林枫等人在漫长的冬夜里煎熬的时候，北蛮大王达延汗，正在暖阁里宴请北蛮大将贾宇。
“贾宇，这是本王命人从辽东采购的好酒‘长安醉’，多喝几杯！”
达延汗今年二十有四，相貌英武不凡。
他生得与一般的北蛮人不同，反而像是大乾北方的汉子，十几岁的时候因为这副样貌，没少被欺负、挖苦。
贾宇面含微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末将谢大王！”
贾宇放下酒杯，一边的内官立刻走上前来，为其斟满美酒。
达延汗笑着说道：“贾宇，最近朝堂上因为选定南征主将的事情，争吵不休，你怎么看？”
达延汗说得很含蓄，实际上北蛮的朝中为了南征主将人员已经快打破头了。
北蛮朝中一直存在着“三股势力”。
其一，就是北蛮的功勋贵族，延续了几百年。
他们牢牢把持北蛮的官职、资源，富贵荣华连绵不断。
当初达延汗上位，没少受他们的阻拦，继位后，这群功勋贵族的掣肘依旧存在。
其二，是达延汗继位后站队达延汗的官员，以及达延汗上位后火速提拔的少壮派。
他们的利益天生与功勋老贵族对立，拥护达延汗，也是主战派的主要组成。
其三，是在北蛮朝中立足的汉人官员，他们的地位一直很尴尬。
老王在的时候是看重汉人官员的，但是老王也要顾及北蛮人的感受，时不时压制汉人。
到了达延汗继位后，开始放开对汉人官员的限制，只要你有能力不管汉人还是北蛮人，皆可升迁担任要职。
南征主将的位置极为重要，正如丞相哈剌章说的，若南征能灭了大乾，以后北蛮入主中原，这南征主将就会成为武将领袖，是达延汗之下第一人。
如此一个重要的位置，能给你一个汉人？
老贵族反对，新贵有的支持有的反对，汉人官员则是暗中支持，一时间争吵不休。
贾宇被达延汗问到了头上，他沉吟了片刻，道：“南征主将事关重大，末将认为耶律虎将军可为主将。”
达延汗闻言摇了摇头：“耶律虎的能力本王清楚，他是将才却不是帅才，打一场大战役他能行，可要打一场国战，他不行。”
贾宇沉默了片刻，又道：“札木合老将军德高望重，可为主将。”
札木合乃是北蛮老贵族中的领袖人物，威望高资历老。
然而，达延汗还不是不满意。
“札木合老将军年事已高，现在天寒地冻，先不说他的能力够不够，就算是能力够了，他的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贾宇闻言眼珠一转：“那和卓将军……”
贾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达延汗挥手打断，道：“贾宇，在这满朝文武之中，本王觉得除了你，无人能担此重任！”
贾宇的身子微微一震，他连忙起身推辞道：“大王，末将才能浅薄，没有能力打这一仗，末将愿意为辅，辅佐耶律虎将军！”
贾宇太清楚北蛮的那群官员有多少对他恨之入骨的了。
他只要敢接这南征大将军的位置，那群家伙肯定会暗中掣肘给他使绊子。
达延汗望着贾宇，声音骤然变得严肃起来：“贾宇，你实话告诉本王，你是能力不行，还是顾虑太多？本王要听你的实话！不许欺骗本王！”
贾宇闻言沉默了，在达延汗的压力下，贾宇才轻声说道：“大王，末将……末将的确顾虑太多。”
“其一，末将是汉人，在朝中身居高位，已经让许多大臣们不满，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其二，以末将的身份假如担任南征主将，恐怕背后掣肘末将的人太多。”
“粮草辎重、行军调度，但凡其中有人不配合，这仗就打得无比吃力。”
“行军打仗有时候差的就是那么一点，人心齐泰山移！末将不能让人心凝聚，反而会让军心溃散！”
贾宇向达延汗深深地鞠躬，说道：“请大王以大局为重，另选贤才！末将愿意为辅助，全力辅佐！”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达延汗长叹一口气：“贾宇，你我君臣虽然一个是北蛮人，一个是汉人，却能君臣一体，实在难得，本王是真的想要你来打这一仗啊！”
达延汗上前，扶住了贾宇，让他起来。
“好，本王答应你，选耶律虎为主将，你务必跟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这次我北蛮举全国之力灭大乾，人员众多难免有人与你发生摩擦，你只管禀报给本王，本王来训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