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光会变得清亮澄澈,带着一抹我看不懂的坚毅。
新妈妈会动作熟练地为我检查伤口,擦药包扎。
“怎么又这么狼狈?谁欺负你了?”
“别哭,回头我带你找补回来。”
“小女娃,你们这儿的药可真多,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
后来这种切换越来越频繁,我渐渐明白了。
身体还是妈妈的身体。
但里面住的人却会变。
这个新妈妈不认识化妆品,不会用煤气灶。
她看到电视里的画面会吓一跳。
她力气很大,干活利索,但每次听到我叫妈妈的时候总会害羞得红了脸。
原来的妈妈会故意让我挨饿,把我关在门外。
她却会笨拙地给我做饭,在睡前给我哼歌。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四万万同胞心一样……”
她甚至会在我发烧时,背起我顶着暴雨往诊所跑。
在她出现以前,原来的妈妈只会把我泡在冷水里降温,让我自生自灭。
我慢慢从新妈妈偶尔的喃喃和梦呓里拼凑出一点真相。
她好像来自一个战火连天的年代。
她提到过连长、突围、倭寇。
我偷偷查过资料,她或许从1937年而来。
在学校,因为我穿着破旧,身上总是有伤,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班花会把我关进厕所,骂我是没爸的野种,污蔑我偷她的钱。
每次受了委屈回家,原来的妈妈只会骂我,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给我惹事!”
“你身体里流着强奸犯的血,再怎么教都是垃圾败类。”
她用藤条将我抽得遍体鳞伤,逼我承认莫须有的错误。
但新妈妈却不一样。
班花变本加厉欺负我那天,找了一堆小混混把我堵在巷子里。
他们像猫捉老鼠一样,欣赏着我无处可逃的恐惧。
我被他们撕碎衣服,强迫着拍下一张张羞耻的照片。
我狼狈地回到家时,新妈妈的脸瞬间阴沉。
我下意识地瑟缩了脖颈,以为自己又要挨打。
可她却心疼地给我擦药,将我带到班花家里。
在我面前嚣张跋扈的女孩仍旧不依不饶地咒骂着,
“沈小雨,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孽畜贱货,成绩好有什么用?你以后只配做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
班花爸妈也嘴里不干不净地说道:“疯婆子,你家孩子就是个没教养的野种。”
“我们家孩子带着她一起玩是看得起她,还敢找上门?信不信我让她以后念不了书,只能像你一样被男人压在身下!”
“啪”的声,所有的恶语都被一人高高扬起的手打断。
新妈妈披散着头发,眼神凶戾无比。
“闭上你们的臭嘴!”
新妈妈抱住浑身颤栗的我,“管好你们闺女,再敢欺负我家囡囡,不然我拼了这条命,也跟你们没完。”
似乎是被她眼中不要命的狠劲吓到。
班花爸妈不情不愿地道歉,还给了我医药费。
那一刻,我看着这个瘦削的女人,鼻尖发酸。
以前的妈妈从来没有这样给我撑过腰。
回家后她搂着我安抚,“别怕,以后妈妈保护你。”
我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不是为了委屈,而是为了这声从未奢望过的“妈妈”。
她笨拙地拍着我的背,动作僵硬却小心翼翼,
“囡囡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