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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臂。
他语无伦次地急声说道:
“你快跟大家解释解释,护照丢了是大问题,但总能解决的,让他们别再把事情闹大了!”
“协会不能散啊!他们最听你的话了,你帮我劝劝,让他们都留下来!以后协会还是你说了算,好不好?”
我看着他那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只觉得无比讽刺。
几天前,他不还为了朱若若趾高气扬地骂我冥顽不灵吗?
“宋州,你好像搞错了。这个协会最初是我父亲和几位同样背景的叔叔伯伯一起牵头,为了方便照顾和联络牺牲战友的后代才成立的。”
“因为我也是烈士后代,大家信服我,才推举我负责。”
我说的都是事实,后来和宋州结婚,他了解了协会的运行规则后便逐渐插手进来。
他用会长的名头揽权,把我架空,现在更是把它变成了他满足私欲和讨好新欢的工具。
我死死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宣告。
“这个协会,从根子上就跟你没关系。但现在,它被你和你的人搞成这个样子,我也没有任何再接手的义务,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宋州像是被抽了一巴掌,当场愣住。
“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我完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那些护照丢了,我作为会长是要被追责的!”
“关我屁事?”
我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直接拍在他怀里。
那是离婚协议书。
“字我已经签好了,你的东西我一样没拿,我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好了。等你签好字,通知我去办手续就行。”
宋州低头看着怀里那份文件,又猛地抬头看我。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我要动真格的了。
“杜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跪着朝我的方向挪动,扯着我的衣袖不放,边哭边求饶。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对!我不该信朱若若的鬼话!我不该那样骂你!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协会都交还给你管!你别不要我!”
他完全不管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看,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我看着这个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曾经的爱恋和多年的夫妻情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模糊。
心里不是不酸涩,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我用力掰开他的手,烦躁地踢了他一脚。
“你和朱若若从一开始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是你先选择了不要这个家的,现在我把你踢开,不是合情合理吗?”
说完,我决绝地转身。
宋州还想爬过来跟着,我回头瞪着他严词警告。
“别跟着我!滚!”
离开机场,我没有回那个曾经的家。
我在老城区租了一个带小院的一楼,简单安静。
没多久,我重新挂起了一个小小的牌子——“荣光社”。
这里不收费,就是一个供烈士家属后代们平时聊聊家常,互相帮衬的地方。
偶尔会有一些政府发放的慰问品或者社会捐赠,我就负责登记分发一下,纯粹义务劳动。
以前协会里那些真正冲着这份情谊来的家属们,陆陆续续都找了过来。
李阿姨、雷子、小张、小谢他们都来了,这个小院子很快又充满了熟悉的热闹和温情。
我们有着共同的记忆和情感纽带,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后来,宋州确实来找过我几次。
有时是喝得醉醺醺的,在我院门外又哭又闹。
有时是打扮得人模狗样,试图用过去的感情打动我。
但我一次都没有心软,只是隔着门或者通过电话催促他。
“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他起初还纠缠,后来见我真的铁了心,加上他那边因为护照丢失和协会解体惹了一堆麻烦,终于耗尽了所有气力,心灰意冷地在协议上签了字。
我们在一个阴沉的下午去办了手续。
拿到那本红色的离婚证时,他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我已经利落地转身,走向了等在不远处的雷子。
他是特意请假过来陪我,怕宋州再纠缠的。
宋州看着我和雷子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飞快地颓废下去,消失在了街角。
从此,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后来,我也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于他和朱若若的消息。
据说朱若若在日本期间,不仅弄丢了护照,还被同行其他游客拍到她兴致勃勃地参拜了靖国神社。
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被人举报调查。
再加上她之前滥用公款、违规组织出游的事彻底败露,名声彻底臭了,在这个行业里再也混不下去。
宋州也因为管理失当导致重大损失和恶劣影响,被他之前巴结的一些关系疏远,没了协会这个平台,过得颇为潦倒。
这些消息传来,我听着,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