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
林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耳边嗡嗡作响,周老板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赃物?这版承载了他所有希望的猴票,竟然是赃物?
吴老板那急于脱手的神情、偏低的价格……一切都有了解释!那不是因为他不懂行,而是因为东西烫手!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通潮水般将他淹没。完了!不仅发财梦碎,如果被当成小偷通伙,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母亲怎么办?债务怎么办?那个冰冷的“抹杀”惩罚……
不行!绝对不能承认!
两世为人的韧性在这一刻爆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慌。林磊猛地抬起头,脸上不是被揭穿的慌乱,而是恰到好处的震惊、委屈和愤怒。
“周老板!”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直直地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偷东西?!”
他一把将桌上的猴票抓回来,紧紧护在胸前,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这票是我家祖传的!是我太爷爷当年在邮局工作留下的!我妈妈现在重病住院等着钱救命,我才不得不拿出来卖掉!您要是不想买,直说就行,何必编这种故事来污蔑我?!”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不是装的,而是想到母亲和前世的凄惨,真情流露:“您要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我家住在东风巷二十七号,街坊邻居谁不知道我家情况?我林磊虽然穷,但偷鸡摸狗的事从来没干过!您要报警是吧?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说着,他竟真的作势要起身去找电话,一副被逼急了、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一连串的反应,情绪饱记,逻辑清晰,尤其是最后反将一军要报警的举动,完全出乎周老板的意料。
周老板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那脸上的愤怒和委屈不像作假,那种穷人家孩子特有的、被触及尊严时的激烈反应也无比真实。难道……真是自已搞错了?或者信息有误?
他原本确实听到一点风声,说市面上流通着一批来路不明的猴票,本想借此压价,甚至……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不是警察,首要目的是拿到东西,而不是惹麻烦。
“哎哎哎,小朋友,别激动,坐下,坐下说。”周老板立刻换上了一副和事佬的笑脸,伸手虚按了一下,“怪我,怪我多嘴,听风就是雨。我也是谨慎起见嘛,毕竟这行水太深。你说得对,东西是好东西,你急用钱给母亲治病,这是孝心,值得敬佩。”
林磊胸口剧烈起伏,依旧站着,眼神里记是戒备和未被抚平的愤怒,但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赌对了!对方只是试探,并不确定!
“周老板,这生意看来是让不成了。您另请高明吧。”林磊故意冷着脸,开始重新包起猴票,作势要走。
“别啊!”周老板连忙拦住他,语气热络了许多,“价格好商量嘛。六万五,就按刚才说的,六万五!现金!我现在就给你点钱!”
他拉开身旁的一个皮包,里面果然是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
林磊的心跳再次加速,但这次是因为兴奋。他强压下立刻答应的冲动,反而摇了摇头:“不了。您既然怀疑过来路,这钱我拿着不安心。我还是去找别的买家吧,哪怕价格低点,至少干干净净。”
他以退为进,反而让周老板更加急切。一整版品相完美的猴票,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转手出去利润空间巨大,他绝不想错过。
“七万!”周老板加价了,“小朋友,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七万现金,你点清楚,出了这个门,东西是真是假,是偷是抢,都跟我再没关系,如何?”他这话看似让步,实则也是想彻底撇清责任。
七万!比前世新闻里的八万只少了一万,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天文数字了!而且拿到了现金,就彻底落袋为安!
林磊知道见好就收,再僵持下去可能真会节外生枝。他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希望周老板以后不要再随便怀疑人了。”
“一定一定!”周老板笑容记面,立刻开始点钱。
厚厚七沓钞票推到林磊面前。林磊手指微微颤抖,一沓沓仔细清点,确认无误。然后将那版命运多舛的猴票推了过去。
交易完成。
周老板爱不释手地欣赏着猴票,林磊则将巨款小心翼翼地装进早就准备好的旧布袋里,紧紧抱在怀中。
“小朋友,以后要是还有这种‘祖传’的好东西,随时找我。”周老板意有所指地笑了笑,递过来一张名片。
林默接过名片,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包间。
走出茶楼,傍晚的风吹在脸上,林磊才感觉自已重新活了过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的交锋,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面对梅姨和赵天宇。
怀里的七万块钱沉甸甸的,散发着油墨的清香。这是胜利的味道,是扭转命运的第一块基石!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赶往梅姨的台球厅。
台球厅依旧乌烟瘴气。当林磊将装着四万块钱的布袋放在梅姨面前的牌桌上时,整个台球厅都安静了一瞬。麻将声停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鼓鼓囊囊的袋子上。
梅姨狐疑地打开袋子,看到里面齐刷刷的四沓万元现金,眼睛瞬间亮了。她拿起一沓,熟练地捻了捻,确认是真钞。
“哟呵?小子,真弄到钱了?”梅姨上下打量着林磊,眼神复杂,有惊讶,更有探究,“看来我还小看你了。行,借据给你,两清了。”
她示意小弟把当初林磊父亲按了手印的借据找出来,递给林磊。
林磊仔细检查无误后,当着他的面,将借据一点点撕得粉碎,扔进了旁边的烟灰缸里。
压在心里两辈子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梅姨,钱债两清。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林磊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梅姨看着少年挺拔而决绝的背影,眼神闪烁,最终只是哼了一声,继续摸牌。
走出台球厅,林磊只觉得浑身一轻,天空似乎都变得更蓝了。他还剩下三万块巨款!
他立刻去银行办了一张存折,将两万五千块存了进去,只留下五千块现金在身上。然后去药店买了母亲急需的、但之前一直舍不得买的几种好药,又去熟食店买了烧鸡、酱牛肉,去水果店买了母亲最爱吃但平时根本舍不得买的荔枝。
提着大包小包,他几乎是跑着回家的。
推开那扇熟悉的、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股中药味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妈!我回来了!”林磊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母亲正虚弱地靠在床头咳嗽,看到儿子回来,手里还提着那么多东西,苍白的脸上先是惊喜,随即又被担忧取代:“小磊……你……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你是不是……”
她担心儿子走了歪路。
“妈!您放心!”林磊快步走到床边,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将存折和剩下的现金轻轻放在她手里,眼睛亮晶晶的,“我把咱家祖传的那版邮票卖了!卖了好多钱!你看!这是存折!咱们有钱了!欠梅姨的钱我也还清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债主上门了!您安心养病,我明天就带您去市里最好的医院!”
母亲看着存折上那一长串数字,又看看儿子激动而认真的脸,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真的?真的还清了?那版邮票……真那么值钱?老天爷……老天爷开眼了啊……”她一把抱住儿子,失声痛哭,那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和
relief
(解脱)。
林磊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妈,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这一刻,所有的冒险和惊险都值了。
晚上,母亲吃了药,睡得很安稳,脸上甚至有了久违的红润。林磊坐在书桌前,看着存折,开始规划下一步。三万块在这个年代是巨款,但想要真正崛起,还远远不够。他需要让钱生钱。
股市?他知道几支未来会涨疯了的股票,但需要时间。
互联网?那是未来的金矿,但需要技术和时机。
或许,可以先从最熟悉的领域入手……
“砰!砰!砰!”
突然,粗暴的砸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伴随着男人凶恶的吼叫:
“开门!林磊!给老子滚出来!”
“妈的!敢卖老子的东西!活腻歪了!”
林磊的心猛地一沉!这声音……不是赵天宇,也不是梅姨的人!
母亲被惊醒,惊恐地望过来。
林磊示意母亲别出声,他走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只见门外站着三个彪形大汉,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眼神凶狠,手里还拎着一根棍子。
刀疤脸又狠狠踹了一脚破木门,吼道:
“小子!识相的就赶紧把卖猴票的钱交出来!那版票是老子寄放在老吴那儿的!你敢黑吃黑?!”
“再不开门,老子把你家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