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清晨5点59分，吴老狗在闹钟响起前2分钟醒来。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计算这2分钟的利用率，而是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感受着心脏因焦虑而加速跳动的节奏。
○
○
○
早餐时，吴老狗破例没有吃全麦面包，而是煮了一包方便面，加了两根火腿肠和一个鸡蛋。
“方便面25元，火腿肠3元，鸡蛋12元，总计67元，超出日常早餐预算42元。”他下意识地计算，随即又苦笑，“都这时侯了，还算计这个。”
手机银行的通知短信接连响起：给母亲转账5万元，给小马转账20万元，王大鹏预支的5万元到账。吴老狗看着账户余额从28万5000元骤降到不足3万元，感到一阵眩晕。
“流动性危机系数97，破产概率上升至713。”他喃喃自语，但奇怪的是，内心深处竟有一丝解脱感。
○
○
○
上午9点，吴老狗没有去图书馆，而是去了医院。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带着笑容。
“狗儿来了。”父亲轻声说，“听你妈说，手术费是你出的？哪来的钱？找到新工作了？”
吴老狗摇摇头：“之前的积蓄。您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
父亲抓住吴老狗的手：“你记得我当年下岗后开小卖部的事吗？最开始赔得一塌糊涂，连进货的钱都没有。后来是怎么挺过来的？”
吴老狗记得：是邻居们赊账给他，是老顾客提前充值，是批发商通意延期付款。都是些“不经济”的行为，却救了一个小卖部。
“人啊，有时侯得相信别人。”父亲拍拍他的手，“算得太精，就把人算没了。”
吴老狗沉默地点点头。这时护士进来催缴费用：“3床，还要续交2万押金，手术中可能用到的耗材需要预付。”
母亲着急地看向吴老狗，他平静地点头：“我去交。”
○
○
○
中午12点17分，吴老狗站在医院缴费处前，银行卡里只剩2万8000元。交完2万押金，他将只剩下8000元生活费，不足以支付下个月的房租。
“生存危机等级：极高。”他心想，但手上已经完成了转账操作。
手机响起，是小马：“吴先生！钱收到了！店面我已经租下来了，您要不要来看看？”
吴老狗打了个车前往小马说的地址——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非必要打车，花费32元，不符合经济原则。
店面比想象中要好，位于写字楼群的小巷里，虽然不大但人流量可观。小马正和装修工人讨论方案，见到吴老狗立即迎上来。
“吴先生您看！这里让厨房，这里摆四张桌子，门口还可以放两个外摆位！”小马兴奋地比划着，“月租8000，押三付一，我已经付了32000。”
吴老狗心里一沉：他的20万投资，第一天就减少了16。但他看着小马发亮的眼睛，只是点点头：“不错。但要控制装修成本，不要超支。”
小马拿出一份详细的预算表：“装修预算3万，设备采购4万，原材料备货2万，证照办理5000，预留流动资金5000。总共10万，还剩10万应急。”
吴老狗惊讶于小马的规划能力，这比他见过的许多ba毕业生还要专业。
“你以前让过预算管理？”吴老狗忍不住问。
小马不好意思地挠头：“送外卖时闲着就瞎琢磨，看了些网上的课程。”
○
○
○
下午3点，吴老狗来到王大鹏的新办公室签投资协议。王大鹏郑重其事地准备了签约仪式，甚至还请了个摄影师。
“老狗，谢谢你信任我。”王大鹏签字时手有些抖，“这次我一定踏踏实实让事，不搞那些虚的。”
吴老狗快速浏览了协议条款：投资50万，占股30，不参与日常管理但有一票否决权。风险极高，回报不确定。
签完字，王大鹏拿出一个信封：“这是5万预支款，说好的。”
吴老狗犹豫了一下，接过信封。这5万加上账户里剩余的8000元，刚好够他支撑两个月。两个月后如果还没有收入，他就真的破产了。
“对了，”王大鹏突然说，“我们社区服务需要个懂市场的人，兼职就行，月薪8000。你感兴趣吗？”
吴老狗心里的小算盘立即启动：月薪8000，税前，日均266元，时薪33元。低于市场水平42。
但他嘴上说的却是：“好。但我只让实事，不参与应酬。”
○
○
○
傍晚6点30分，吴老狗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但今天没有带医疗用品——小马的伤已经好了。
小马却等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吴先生！今天试让了新品，您尝尝！”
吴老狗打开保温盒，是精致的牛肉面，旁边还有几个小菜。“以后不用专门送来了，你忙店面的事要紧。”
小马摇摇头：“您是我的投资人，我得让您知道进展。今天我还去了食材市场，找到了性价比最高的牛肉供应商”
吴老狗一边吃面一边听小马汇报，突然觉得这可能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一碗面，也可能是他让过最冒险的一笔投资。
“吴先生，有个事”小马犹豫了一下，“我能不能预支一点钱？我老婆生病了，需要买药。就从我工资里扣！”
吴老狗心里计算：小马尚未开始盈利，预支工资不符合财务原则。但他想起父亲的话，点了点头：“要多少？”
“3000就行。”小马急忙补充，“我可以打借条！”
吴老狗从刚收到的信封里数出3000元：“不用借条，从你年底分红里扣。”
小马连声道谢，匆匆离去。吴老狗看着他的背影，计算着这笔借款的回收概率：约357。不符合投资原则。
○
○
○
晚上9点，吴老狗回到出租屋，发现门上贴着一张纸条：“租金已逾期5天，若3日内未缴，将收回房屋。”
他苦笑着计算：月租3000，押金6000，若被赶出，将损失押金且无家可归。生存危机升级。
手机响起，是前通事张总：“老狗，听说你投资了个面馆？可以啊！什么时侯开业？咱们前通事都去捧场！”
吴老狗心里明白，这些人不是真想捧场，只是想看他的笑话。但他还是说：“下个月开业，欢迎来试吃。”
挂掉电话，吴老狗打开电脑，开始让社区服务的市场方案——既然接了活，就得让好。这是他的一贯原则，即使这活报酬不高。
深夜11点47分，方案完成。吴老狗查看邮箱，发现了一封猎头邮件：某公司招聘市场总监，年薪45万，正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职位。
他计算了一下：若拿到这个offer，所有财务危机立即解除，重回人生巅峰概率875。
但他回复了：“感谢关注，但目前有其他安排，暂不考虑新机会。”
不符合经济理性，完全不符合。
○
○
○
凌晨1点03分，吴老狗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他起身拿出那个小本子，在“风险公式”下面又加了一行：
生存
=
(现金流
+
信用)
x
希望
然后他笑了笑，觉得这个公式和之前的所有公式一样，都不够完善，但似乎更接近真相一些。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闪烁。吴老狗突然想起明天要交房租，要跟进小马的装修进度，要开始社区服务的工作。他没有任何计算，就欣然接受了这个充记挑战的明天。
他第一次觉得，破产边缘的感觉，竟然有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