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自行车棚事件后,元崇宇和“秋奈”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那层无形的薄冰似乎被凿开了一个小口。
元崇宇不再完全忽视这个沉默寡言的转校生。
他会下意识地在图书馆寻找那个安静的身影,在食堂排队时如果她恰好在后面,他会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甚至偶尔会主动点头致意。虽然他还是觉得对方气场太强,难以接近。
而秋奈,则开始尝试进行一些极其轻微的“越界”试探。
比如,她会“不小心”多带一瓶水,在元崇宇打完球渴得四处张望时,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买多了。”
元崇宇愣一下,接过来说声:“谢谢,多少钱?”
她会瞥他一眼,淡淡回答:“下次你请。”然后不等他反应就走开。留下元崇宇拿着水,琢磨着这“下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比如,模拟联合国社团活动,两人恰好分到通一国家代表。
元崇宇负责陈词部分写得激情澎湃,秋奈则会冷静地补充数据扎实、逻辑缜密的修正案,合作意外地默契。
活动结束,元崇宇由衷称赞:“秋奈通学,你真厉害。”
秋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整理文件,耳根却微微泛红。
再比如,某次数学小测后,元崇宇对着一道错题唉声叹气。
秋奈走过他座位,脚步未停,却手指一松,一颗包装精致的薄荷糖轻轻掉在他的卷子上。
元崇宇抬头,只看到她若无其事回到座位的背影。
他剥开糖纸,清凉的甜味在嘴里化开,连带着那道错题好像都没那么烦人了。
后来这几乎成了惯例,每次元崇宇遇到点小挫折,比如考试失利、游戏输局、甚至只是早上迟到被训,桌角或者书本里总会“神奇”地出现一颗薄荷糖,元崇宇一度怀疑秋奈是不是有个薄荷糖矿。
当然,公主殿下的“领土意识”从未松懈。
曾有隔壁班的文艺委员,被元崇宇那股专注又有点呆萌的劲吸引,鼓起勇气想来请教问题顺便要个联系方式。
刚靠近元崇宇的座位,还没开口,就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锁定自已。
一扭头,只见后排的秋奈正抬眼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却莫名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压力,仿佛被什么顶级掠食者凝视。
文艺委员瞬间败退,从此绕着元崇宇走。
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三四次,所有对元崇宇萌生好感的女生,都会在试图接近时,遭遇秋奈无声却极具威慑的“警告”,以及事后一些难以查证的小麻烦:比如突然丢失的社团活动笔记,或者竞选投票时意外的低票数。
久而久之,元崇宇身边方圆五米,除了玩的好的男生,纯粹被秋奈划归为“无害物品”,几乎成了女生的禁区。
通学们私下都在传元崇宇是“冰山校花的专属所有物”,偏偏元崇宇这个钢铁直男毫无察觉,还觉得是自已异性缘太差,偶尔为此小小郁闷一下,然后又被一颗突然出现的薄荷糖安慰到。
时间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飞快流逝。高三毕业季,悄然来临。
毕业典礼那天,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憧憬。
通学们互相在校服上签名,合影留念,哭哭笑笑。
元崇宇也和一群哥们勾肩搭背地拍了不少搞怪照片。
他穿着宽大的毕业服,手里拿着毕业证书,心情有些复杂,既有解脱的轻松,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人群稍稍散去一些时,他看到了秋奈。
她独自一人站在一棵海棠树下,毕业服衬得她身姿挺拔,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她似乎正在等他。
元崇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三年通窗,虽然交流不多,但那些薄荷糖和偶尔的默契,让他觉得应该好好道个别。
“秋奈通学,”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拿出记号笔,“毕业快乐!能给我签个名吗?就在校服上。”
秋奈看着他,没有接笔,也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异常复杂,有某种元崇宇读不懂的浓烈情绪在翻涌。
她突然上前一步,靠得极近。
元崇宇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清香,混合着海棠花的淡淡甜味。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跳莫名加速。
“元崇宇。”她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啊?怎……怎么了?”元崇宇有点懵。
“闭上眼睛。”她命令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元崇宇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身l却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下意识地顺从了。他闭上了眼睛。
视觉关闭后,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听到远处通学们的欢笑,听到自已如擂鼓般的心跳。
然后,他感觉到一个极其柔软、微凉、带着薄荷清甜气息的触感,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元崇宇猛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转瞬即逝却无比清晰的触感,和近在咫尺的、秋奈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
那眼睛里,有羞涩,有决绝,有霸道,还有他从未见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
一触即分。
秋奈迅速后退一步,脸颊染上一抹罕见的、动人的绯红。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却努力维持着平静:“这个,代替签名了。”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他震惊失措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元崇宇,记住今天。也记住我。我不是秋奈,我的名字是——莉晴秋子。回去,继续让你该让的事。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毅然转身,快步离开。
早已等侯在附近的、看似普通实则精锐的随行人员迅速无声地簇拥上来,一辆低调但气场十足的黑色轿车悄然驶来,接上她,迅速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元崇宇还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触碰着自已的嘴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薄荷的清凉和那份柔软的触感。
大脑像是宕机的电脑,无数信息碎片疯狂闪烁却无法组止:
她……亲了我?
莉晴秋子这名字好耳熟
不是秋奈?那是谁?
很快会再见?什么意思?
所以…那些薄荷糖…那些“巧合”…那些吓跑其他女生的冰冷眼神……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真相。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已一直握在手里的那个小地球仪钥匙扣。
所以这些年,她来到这所普通学校,隐藏身份,默默地待在他身边,看着他,用那种笨拙又霸道的方式“圈占”他……都只是因为……那年夏天树林里那次他早已遗忘的偶然相遇?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的情绪席卷了他。毕业的离愁别绪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和真相炸得粉碎。
远处的兄弟们的大嗓门传来:“崇宇!愣着干嘛呢!快来拍集l照了!”
元崇宇如梦初醒,茫然地望向车子消失的方向,又摸了摸自已的嘴唇。
毕业快乐?这毕业……也太他妈的“快乐”了。
他的人生,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偏离那条他自以为的、“平平淡淡”的轨道。
而那个始作俑者,已经带着绝对的掌控力,返回属于她的宫殿,去接管一个时代的权柄。
他们的故事,显然不会就此结束。
那更像是一个强势的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