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的声音像一道冰冷的钩子，穿透薄薄的房门，瞬间打破了小院内勉强维持的平静。顾晚晴的心猛地一缩，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袖中那枚粗糙的银戒指。它果然成了索命的符咒，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云雀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地看向顾晚晴，用气声问道：“小、小姐，怎么办？”
顾晚晴迅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碧珠既然是打着送点心的名义来的，至少在明面上不敢太过分。她飞快地将戒指藏回袖袋深处，低声对云雀道：“镇定些，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请她进来。”
云雀战战兢兢地去开了门。碧珠端着一个小小的红漆食盒，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甚至带着几分亲热的笑意走了进来。她今日穿得比那日跟着顾芊芊来时更l面些，显然在长房那边很得脸。
“给晚晴小姐请安。”碧珠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快速在顾晚晴脸上和屋内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芊小姐惦记着您的身子，特意让奴婢送来刚出炉的桂花糕，还热乎着呢，请您尝尝鲜。”
“有劳芊姐姐惦记，也辛苦碧珠姑娘跑这一趟。”顾晚晴靠在床头，脸上挤出受宠若惊又带着病气的虚弱笑容，声音细弱，“云雀，快接下。”
云雀上前接过食盒，手指都有些发颤。
碧珠笑吟吟地，却并不立刻离开，反而上前一步，看似关切地打量着顾晚晴：“小姐的气色看着还是不太好，可要仔细养着。那日摔得实在太重了，听说还磕破了头，流了许多血，真是吓人。”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刻意的引导，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顾晚晴额角被头发遮掩的伤处。
顾晚晴心中冷笑，这是来探虚实了。她配合地抬起手，轻轻抚过额角，眉头微蹙，露出后怕和茫然的神情：“是啊……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觉得当时头晕得厉害，也不知怎么就跑到了那里，怎么就摔了……”她成功地将话题引向“失忆”和“意外”。
碧珠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出伪装的痕迹。但顾晚晴扮演一个惊惧糊涂的病人惟妙惟肖，那双眼睛里除了怯懦和迷茫，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记不清也是常理，遭了那么大罪呢。”碧珠语气放缓，仿佛松了口气，随即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闲聊道，“说起来也巧，那日奴婢去找耳珰，好像也不小心掉了个小玩意儿，是个不值钱的银戒指，虽说不值什么，却是奴婢家传的，丢了怪心疼的。小姐那日……可曾见过类似的东西？”
图穷匕见！她果然是来找戒指的！
顾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愈发茫然，她甚至微微歪头，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银戒指？没……没印象……我那时晕乎乎的，什么都顾不上……”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的衣袖和腰间，动作自然无比，“若是捡到了，定会还给姐姐的。云雀，你可见过？”
云雀早就吓得魂不守舍，闻言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有！奴婢也没见过！碧珠姐姐是不是掉在别处了？”
碧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似乎想找出破绽。但顾晚晴的茫然和云雀的惊恐都恰到好处——一个是真的“忘了”，一个是胆小怕事。她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更多的是烦躁。戒指没找到，就无法确定顾晚晴到底有没有看到上面的东西，或者是否将东西交给了别人。
她不能逼问得太紧，否则反而惹人怀疑。于是脸上又堆起笑容：“许是掉在别处了吧，奴婢再找找就是了。一点小玩意儿，不值当什么，小姐好生歇着最重要。”她的话像是宽慰，又像是某种程度的警告——暗示那东西“不值当什么”，即便看到了也别当回事。
又闲话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关怀”，碧珠这才告辞离开。临走前，她的目光再次若有深意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送走碧珠，房门关上，顾晚晴和云雀通时虚脱般地松了口气，后背都是一层冷汗。
“小姐，她、她果然是来找那戒指的！”云雀后怕不已，声音发颤，“她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不是怀疑，是确定东西可能在我们这里，但又不能肯定，更不确定我们是否知晓其含义。”顾晚晴冷静地分析，碧珠的反应让她更加确信，那枚戒指绝不简单，它可能不仅仅是碧珠的私物，更可能关联着某个秘密，而碧珠，或者她背后的顾芊芊，迫切地想要找回它或确认它的下落。
她拿出那枚戒指，在指尖仔细摩挲。让工粗糙，样式普通，除了材质是银的，毫无特别之处。碧珠为何如此紧张？它到底有什么特殊？
“云雀，你仔细看看，这戒指，可有什么特别？或者，你以前见碧珠戴过吗？”顾晚晴将戒指递给云雀。
云雀接过来，就着窗户的光线翻来覆去地看，又努力回想，最终还是摇头：“样式很普通，府里不少低等仆妇都有类似的。奴婢……奴婢没留意碧珠姐姐是否戴过。”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就是觉得……这戒指好像特别旧，像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花纹都快磨平了。”
花纹？顾晚晴心中一动，再次拿过戒指仔细查看。果然，在戒指内侧，因为常年佩戴，几乎与肌肤摩擦得一样平滑的地方，似乎隐约能看到一点极其模糊的、刻痕的痕迹，但实在太浅了，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
正当她凝神试图分辨那模糊刻痕时，窗外院子里忽然传来生母柳氏略显惊慌的声音：“这位管事妈妈，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一个冷硬陌生的婆子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奉夫人之命，各处查验！看看有没有人私藏了不该有的东西！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