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正德兴明 > 第4章 阉宦布局与二十四衙2

张永刚靠着马厩外的老槐树歇了口气,指尖还沾着没擦净的干草屑,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
管事太监马公公捏着拂尘,带着三个小太监慢悠悠走了过来,眼神扫过马厩,没等张永起身行礼,先皱着眉开了口:“张公公这马厩,是刚‘糊弄’完吧?”
张永忙起身:“回马公公,方才已把马槽刷净、干草铺匀,马蹄也都清理过了。”
马公公没接话,径直走到最靠里的一匹白马旁,弯腰用拂尘杆尖挑了挑马槽边缘,随后把杆尖凑到张永眼前,语气冷了几分:“这是什么?马槽边沾着半粒谷壳,陛下的御马吃的是精粮,你留着这谷壳,是想硌着御马的牙?”
张永忙上前看,果然见槽边粘着粒细小的谷壳,刚要解释
“方才刷时许是没留意”,马公公又转身走向干草堆,伸手在草堆底下扒了扒,拎出一根半寸长的细树枝:“你看看,干草里混着树枝,御马要是误食,戳破了喉咙或肠胃,你担待得起?还是说,你觉得御马的身子,还不如你这当差的金贵?”
旁边一个小太监也凑趣,指着马厩角落的排水口:“马公公,您看这儿,排水口边上还沾着点马粪渣,虽说不多,可御马住的地方,哪能留这些污秽?”
马公公捻着胡须,斜睨着张永:“张公公,不是咱家故意挑刺。这御马监的差事,看着是喂马扫厩,实则关系陛下安危
——
陛下要是骑了身子不爽利的御马,出了半点差池,咱们这些当差的,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你今日这活儿,要是传到邓公公(邓贤)耳朵里,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他顿了顿,又用拂尘敲了敲张永的胳膊:“罢了,看你平日也还算勤勉,今日就不往上禀了。但这谷壳、树枝、粪渣,你现在就重新清理,每一处都得让咱家再检查一遍,要是还过不了关,你就别想着歇着了。”
张永垂着眼,指尖的干草屑被攥得发皱,听马公公逐一说着谷壳、树枝、粪渣的
“错处”,连辩解的话都没敢说全,只在马公公每提一处时,忙躬身应
“是”,额角悄悄浸出细汗。
等马公公搬出
“邓公公(邓贤)”
的名字,他心里猛地一沉
——
谁都知道邓公公正得圣宠,这话明着是
“提醒”,实则是拿邓公公压人。他忙顺着话头赔笑,声音放得低柔:“马公公教训的是,是小的眼拙,没顾到这些细处,险些误了御马的差事。”
说着就抄起墙角的竹刷和布巾,先奔马槽去,蹲在地上用指甲抠那粒谷壳,动作比先前打扫时仔细了数倍。三个小太监在旁看着,他也没敢抬眼,只时不时抬头冲马公公欠欠身:“马公公您放心,今儿这活儿我定拾掇得干干净净,保准让您再过目时挑不出半点不是。”
马公公听张永辩解
“保准让您再过目时挑不出半点不是”,脸色
“唰”
地沉了下来,手中拂尘
“啪”
地甩在马槽边,碎木屑溅了一地:“挑不出半点不是’!咱家看你是眼里没规矩,心里没御马!”
没等张永再开口,他冲身后小太监厉喝:“来啊!把他按在廊柱上,让他涨涨记性,御马监是为陛下服务,张永如此懈怠,给我打!”
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张永的胳膊,将他按得死死贴在柱子上。张永挣扎着要躬身:“马公公息怒,小的这就重新清理……”
“现在清理?晚了!”
马公公上前一步,抬脚踹在张永膝盖后,逼得他
“咚”
地半跪在地,随即从腰间解下惩戒太监用的竹板,递到第三个小太监手里,“御马监的规矩:马槽留污、草堆藏杂,当杖二十!你替咱家打,每一下都得见响,让他记牢
——
御马的差事,容不得半分糊弄!”,竹板
“啪啪”
落在背上,张永疼得额角青筋直跳,牙关咬得泛白,刚要撑不住软倒,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
李广身着监丞服饰,带着两个随从快步进来,见此情景,厉声喝止:“住手!”
小太监手一抖,竹板
“当啷”
掉在地上。马公公回头见是李广,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收敛了气焰,躬身道:“李公公怎么来了?这张永办事糊弄,污了御马的马槽、藏了杂物在草堆,咱家正按规矩惩戒呢。”
李广没看马公公,先上前扶起半跪的张永,见他后背衣料已渗出血印,眉头皱得更紧,转头看向马公公时,语气冷得像冰:“按规矩?御马监的规矩是‘惩前毖后’,不是‘借故立威’。方才我在廊下都听着了,一粒谷壳、一根细枝,值得动二十杖?还是说,马公公觉得,陛下的御马监,是你逞威风的地方?”
马公公脸色一白,忙辩解:“李公公明鉴,咱家也是为了差事……”
“为了差事?”
李广打断他,从随从手里拿过一块腰牌亮在他眼前,“陛下近日念着西苑的御马该驯了,特命我来传张永去当差。你现在把人打得起不来,耽误了陛下的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话戳中了马公公的要害,他额角冒出冷汗,忙躬身赔罪:“是咱家糊涂,没弄清张永还有差事……
方才是咱家失度了,还请李公公恕罪。”
李广冷哼一声,扶着张永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马公公,御马监的差事,要的是尽心,不是‘找茬’。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借规矩苛待下属,我便直接去司礼监回话
——
你好自为之。”
说罢,便带着张永径直出了马厩,只留马公公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